電波少年

生存戰略

[阴阳师]千年之守剧情鉴赏 上

从阴阳师官网扒下来的六周年千年之守剧情鉴赏,文字纯享版,分了上下两part,方便大家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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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守剧情鉴赏



第一章


自八岐大蛇发动终焉审判后,六道之门开启。

六道中溢出的「虚无」不断吞噬人间万物。

所及之处,紫黑色瘴气缭绕,侵蚀土地,腐化生灵。

而如今京都也近乎被彻底侵蚀。

巨大的六道之门已扩大至整个京都上空。

平民1:太阳已经多日不曾升起,天上只有这道巨大的裂缝……

平民2:那裂缝像是诡异的蛇眼一样,终日看着我们。

平民1:这样的异象,定是大灾将至了!

平民2:哪里是将至?分明已是大祸临头!

平民2:城外已经遍地是鬼怪凶兽横行,烧杀抢掠随处可见。

平民2:听说它们已经吃光了好多村子,这几日城门附近多少人拼了命往里挤,都是逃出来的。

平民3:兴许它们很快就会打到城中来……

京都武士:住口!你们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城门有精兵和阴阳师们守着!


在这末日之景中,却仍有着不肯放弃希望,愿拼尽全力,与命运一搏之人——

晴明:结界·守。

源博雅:这群蛇魔越砍越多,像是生生不息一样,根本没完没了!

八百比丘尼:蛇魔从牺牲的战士体内生出,只要还有伤亡,自然砍之不尽,还是让伤兵撤回更好。

小白:可是,还在战斗的兵士、各家族的阴阳师大人们都不堪重负了……

小白:即使如此,也只能堪堪撑住前线。

小白:全都撤回来,京都城门的最后防线就要崩溃了。

晴明:荒大人,那个阵法还有多久才能生效?

荒:我已往阵法中注入了启动它的星辰之力,但让阵法彻底运转还需要足够的「虚无」。

小白:「虚无」?现在城门口到处都是这东西,只是碰一下就会被侵蚀而亡,甚至灰飞烟灭……

小白:难道需要我们去收集吗?

荒:不必,当六道开启致使此世达到灾难的顶点,在这个世界中所汇聚的「虚无」也将达到最高峰。

荒:届时,法阵会自行生效。

小白:也就是说,世界越被破坏,反而越能让这阵法运转起来吗……?

荒:没错,真正让阵法运转的,正是开启六道之门,使「虚无」侵蚀世间的八岐大蛇。

小白:但小白觉得,八岐大蛇或许并不想这么做呢……

小白:难道,这也是荒大人预言到的吗?

荒:预言告诉我,那位处刑之神——天羽羽斩真正的主人,将在这命中注定的一天降临。


源博雅:太阳数日不出,黑夜连天不绝,今时今日,到底几时算是今日,几时算是明天?

神乐:那就点燃花火,边境的几位鬼王能看见或许会派来援兵……

八百比丘尼:「虚无」的浪潮从京都边界而来,京都已是这番模样。

八百比丘尼:边境处的鬼王们想必也是焦头烂额,要先守住自己的属地了。


话音未落,空中的六道之门突然如同蛇眼般睁开。

从缝隙之中伸出六条漆黑的巨手,伴随着六恶神的笑声朝着平安京的方向伸来。

正以为他们要发动攻击时,竟径直伸向了众人背后的神乐。

恶神1:甘美罪恶的果实啊,快到我们手中,我们将赐你无上的自由!

恶神2:让我们撕碎你,碾压你,再将你从肉泥骨渣中重塑。

恶神3: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们找到她。

恶神3:在哪里?那曾经修复邪神的「最后的祭品巫女」,在哪里?

神乐:……

博雅:神乐,退下!

源博雅挡在了神乐身前拉满长弓,向箭中注入灵力连射六箭。

巨大的鬼手们吃痛迟疑,旋即轮番挥舞,使「虚无」如同黑色的瀑布般从六道之门中涌出。

虚无朝着人世倾注而来,被打倒的蛇魔被虚无的力量滋润恢复,潮水一般朝着京城的门下涌来。

神乐: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我的话……

神乐突然一把夺过源博雅腰间的短刀,推开兄长爬上城墙。

她将刀指向自己脖颈,朝着城下的蛇魔们喊道。


神乐:蛇魔们!你们依然想要我的力量对不对?

神乐:如果你们再上前,伤害我的友人,污染我的家园,我愿以牺牲换来你们的一无所获!

博雅:神乐!你做什么!

源博雅和众人急忙要冲上城墙拉神乐下来,然而神乐心意已决。

她用刀尖划开皮肤,鲜血流淌向指尖,回头看向源博雅。

见状,源博雅也迟疑地僵在原地不敢动作。

被神乐震慑,城下的蛇魔竟然真的不再上前。

神乐:太好了……

然而,停止了攻击的蛇魔突然合为一体化为长蛇,缠住了前线的兵士们。

长蛇并不取他们性命,而是缠绕兵士们的脖颈,使他们跪地动弹不得。

长蛇抬起头来朝着城墙上的神乐嘶鸣,有如挟持人质一般炫耀着自己的恶行。

神乐:竟然……

神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即便陨落,也不会再成为邪神的帮凶!

说罢,神乐竟要朝着自己的脖颈挥刀而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击落了她手中的短刀。

短刀应声落地,神乐脱力坠下城墙,被源博雅伸手接住。

博雅:神乐!

晴明:那是?


金色的雷电从天而降,如同万千自高天落下的金色刀锋,朝着恶神们袭去。

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天地,连空中的六道之门,都被彻底笼罩。

荒:……

晴明:荒大人,阵法终于发动了吗?

万丈的光芒之中,浮现出一个更为耀眼的金色身影——

其身形伟岸,不怒自威,手执连通天地的闪电,仿佛一柄无尽长枪。

只是现身在云端,就让遍地的蛇魔避之不及,妖魔们逃命般退去。

晴明:七恶神的宿敌,武神须佐之男,终于是来到了这里。

晴明:然而他,是否真的会帮助这个时代的我们,亦或是……

来到阵前的须佐之男全然不看地面的人世,而是背向众人。

其声洪亮如惊雷,高声斥向六道之门彼端的恶神。

须佐之男:恶神们,在我的光辉之下,你们也胆敢放肆?

恶神1:消失了千年的处刑人竟也敢在我等面前夸下海口。

恶神1:你的神格早已损毁,你的雷光也已在千年前荡然无存。

须佐之男:呵,我的光辉究竟如何,就让健忘的你们,好好想起来罢。

恶神:看我们将你碾碎后,还有没有这般骨气。

须佐之男旋即引发雷暴,万雷齐发,他的身形穿梭在六只巨手之中。

处刑之神的身形被闪电所包围,烧灼着妄图触及自己的一切。

挥舞雷枪之时,劈开天地,震耳欲聋的雷声却仿佛毁灭天地的前兆。

恶神:等等,雷声?不可能,莫说云雾,如今人世的空中日月应该都已陨落才是。


须佐之男:我的雷云暴风将支配苍穹,庇护日月。

须佐之男将手中的闪电化为雷枪指向苍穹,片刻的闪光中映出头顶如一城般巨大的漆黑雷云。

须佐之男:化为灰烬罢。

顿时万雷齐发击向恶神,轰鸣声响彻大地连平安京都跟着晃动。


小白:太可怕了,这比恶神还要可怕的处刑之神,就是我们在幻境中见到的须佐之男吗?

小白:虽在幻境中见过,但真的看到了,小白才知道自己也是怕打雷的……

八百比丘尼:整个京城都随着他的雷暴震颤,这般力量,恐怕毁灭人世也只是顷刻的事。

小白:比丘尼大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的样子……

源博雅:哼,不管怎么说,他既救了神乐,我就愿相信这强大之中所藏的不是暴虐之心。

言罢,源博雅重新拉起长弓,朝着围攻须佐之男的恶神们方向射去。

然而箭尚未触及,却仿佛撞到了什么般坠落,竟是被雷电的屏障挡住。

须佐之男:神族之战,人类无需插手。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处刑之神回过头来,其双目万分骇人,只是目视就会被其威压震慑。

须佐之男抬手使雷电屏障撑开,巨大的屏障笼罩在了平安京上空。

将众人置于结界之内,自己则身在其外。

源博雅:我偏要插手,看箭!

触碰到屏障的箭矢皆化为灰烬。

源博雅:什么?

小白:该不会是如幻境中那般……须佐之男早已化为堕神,要将我们软禁?

小白:晴明大人,快想办法破开屏障,这样下去会大事不好的!

晴明:小白,稍安勿躁。看,那位须佐之男大人自己身在屏障之外,正以自身为饵,引恶神们的巨手离开京都上空。

八百比丘尼:呵呵,虽然行事强硬,却是在为城中百姓着想呢。

八百比丘尼:可真是个难懂的人,想必平日里颇会被人误解吧。

巨手们追随着须佐之男逐渐偏离了京都的方向。

但恶神们很快察觉了须佐之男的计谋,不再被他牵着走,而是围成一圈将其包围。

恶神:雕虫小技。

巨手一哄而上将他缠绕其中。

须佐之男:正合我意。

如雨般坠落的闪电突然汇聚为耀眼的一束,在须佐之男的召唤下朝着他自身袭来。

晴明:不好,若是击中了自身,即使能够击败恶神恐也会身负重伤。

晴明:荒大人,请打开屏障送我上去助阵。

荒:慢着。

荒:这正是那个人的处事之道。

恶神:不要命的行刑神,我们可不会陪你同归于尽。

巨手急忙要散去,却被须佐之男牢牢抓住。

他的雷电化为金色的锁链,将数条巨手层层缠住。

须佐之男:雷电啊,化为我的骨骼和心脏。

闪电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遂又沿着巨手流向异界。

在恶神们的哀嚎声中,被闪电灼烧的焦味充斥着天空。

恶神:呜啊啊——

恶神们重新退入六道之门,巨手化为灰尘散去,其中显露出金色的身影,正是毫发无损的须佐之男。

源博雅:竟然将雷电的力量注入身体之中,这可怕的身躯既是武器,又如力量的牢笼……

晴明:这位高天武神的身躯,甚至灵魂,定是由无数雷电所化吧。

六道之门中传来恶神们撤退的低语。


恶神:这罪恶横流的人世,这欲望交织的华京,是我等所留下的种子,是我等静候千年的业果。

恶神:故而应由我等亲手采摘,由我等亲自品尝。

恶神:就算你阻断了我们伸出的双手,也阻断不了那奔流的命运。


仿若响应他们的话语般,「虚无」自六道之门喷薄而出,如飞瀑一般朝着平安京袭来。

情急之下,荒以流星劈开了那焦黑的瀑布,然而落向地面的「虚无」又化作浪潮。

「虚无」如海啸般朝着平安京扑去,被晴明的结界勉强拦下。

晴明:结界还能撑住一时,然而「虚无」再倾注下去平安京会被整个吞没。

八百比丘尼:时已至此,只有将灵力全部注入结界。

小白:小白也来帮忙!

源博雅将昏迷的神乐安置在一旁。

源博雅:晴明一人之力不够,我们四个各守一方!

即使在阴阳师们和荒的合力之下,「虚无」浪潮依然将结界越逼越狭窄。

京都在其中如孤岛般漂浮,存亡在此一时。

平民1:发生了什么,大地为何在震动?是天崩地裂了吗?

平民2:神明在上,我们为何要遭此劫数?

荒:凡人之身无法抵御「虚无」的侵蚀,必须切断源头。

小白:呜啊啊啊,那是?

一束金色的闪电自远及近划破漆黑的苍穹,劈开「虚无」浪潮,露出地面。

光芒散去,须佐之男立于旋转的黑色潮水中心。

须佐之男:我心诞生于有形的雷电,身则诞生于无形的冀望。

须佐之男:若万千子民呼唤,吾自将于云端发起万千雷鸣以应之。

须佐之男一手插入胸膛,掏出一枚雷电的纹章,将其抛向空中。

瞬间迸发出的强光照亮了大地,驱散着「虚无」。

须佐之男:就让吾之神格,化为汝等仰望的光明,撑起天地。


晴明:那是……须佐之男在审判中被毁的神格?

晴明:如今为何又完好无损,这究竟是?


恶神:处刑之神,为人世献出神格的你如何能与我等再战?

须佐之男:我身为照耀天地的闪电,声为响彻世间的雷鸣。

须佐之男:纵使神形不在,也依然会连通天地,令世人仰望。

须佐之男:吾之神格,化为结界,庇护这平安京的大地。

须佐之男:让吾撑起苍穹,将六道之门推回高天之上!

须佐之男化为巨神之身,巨神举起双手接住压向大地的六道之门。

他以雷电锁链将六道关闭,封印于远离京都的地方。

而须佐之男的神格,则化为巨大的金色结界,笼罩了整个平安京。

源博雅:竟凭徒手阻断了「虚无」的洪流……

晴明:这便是高天原的武神之首吗。


随着六道之门被暂时封印,恶神们也随之退去。

「虚无」的洪流却依然涌向巨神,试图侵蚀他的身躯。

就在这时,蓝色的阴阳术光芒包裹了须佐之男,驱散了侵蚀着他的「虚无」。

也令须佐之男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晴明:须佐之男,你为世人而来,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须佐之男:何人?

须佐之男:竟妄图插手诸神的恶战,也算是颇有胆识。

晴明:在下晴明,是一名京都阴阳师,此次贸然插手,只是为守家园。

众人合力之下,虚无退却,黑暗散去,光明重新到来,照耀了平安京。


须佐之男:京都的阴阳师,普天之下皆是神明之地。

须佐之男:你口中的家园也不过是神庭一角,倘若神庭中有了恶兽,你难道要不靠诸神,却要使那草木奋起抵抗吗?

晴明:诚然,世人在神明眼中,正如恶兽脚下的草木般无力。

晴明:但被踩踏的野草仍会立起,被啃食的树木又会生出新枝,在逆境中抵抗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须佐之男:你要将一族的命运,赌在那微乎其微的力量,那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之上?

晴明:风暴雷鸣之神啊,人类的一生之短暂,在您的眼中不过是须臾之间的数十年。

晴明:但却是人类漫长而无悔的一生。

晴明:正如同无法活过一夏的蜻蜓,却会为微风而舞。

须佐之男:呵,吾也曾见过那只有数日的萤虫,却不吝惜自己的光芒。

晴明:没错,这微乎其微的力量,这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在脆弱的我们眼中,却是名为未来的希望。

须佐之男:即使直面了诸神的力量,你仍坚信你所说的未来,并为之而战吗?

晴明:正是。

须佐之男:看来不论在什么时代,人类都是如此。

须佐之男:后面的人,若你们也有此志,就报上名来罢。

小白:……呜呜。

小白:小白是晴明大人的式神,小白完全赞同晴明大人说的话!

八百比丘尼:在下是人称八百比丘尼的占卜师。

八百比丘尼:虽不过是一介无名之辈,却也投身在您眼前这位百折不挠的阴阳师门下。

荒:……

须佐之男:等一下,你是——

须佐之男:荒?

须佐之男:上回见你时,你还吵着说早晚要长到我肩膀高。

须佐之男:可你竟长得这样快,再过千年,怕不是我要到你的肩膀了。

荒:……

荒闻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专心清理残留在地面的「虚无」。

须佐之男:性格也沉稳了不少。

小白:……我觉得荒大人可能是,不想和您说话。

小白:须佐之男大人虽然善战,但讲的笑话也是像本人那般冷酷呢……

八百比丘尼:呵呵,没想到处刑之神大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位直率之人。

小白:说起来博雅大人呢?


话音未落,三支诛邪箭划过空中,晴明等人正疑惑,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无比巨大的白蛇从城门跃出。

巨尾横扫众兵士,径直冲向空中,源博雅焦急万分。

博雅:快拦住那条蛇,它趁刚才我们对抗恶神之际,抓了神乐!

晴明:什么?

白藏主(兽形):来不及了,博雅大人这边!

白藏主化为巨大的白狐冲去,源博雅跃上白狐头顶朝着巨蛇连射数箭,却都被它躲过。

眼见巨蛇即将带着神乐逃进密林,情急之下源博雅带着小白就要追击。

源博雅:可恶!神乐!!!

八百比丘尼:二位小心,有什么冲过来了。

一束突如其来的光芒迎面砸向了源博雅和小白。

雷电屏障及时挡住了白光,小白被撞出数丈远,博雅的身形被光芒淹没,众人见状急忙追上去。

巨蛇趁此转瞬离去。

晴明:博雅!你在哪里?

须佐之男降落在地面,手中是重伤昏迷的源博雅。

白藏主(兽形):……到底是谁……偷袭,真卑鄙!

须佐之男:这气息,难道是。

荒:别说话。

荒抢先一步走到来人面前。

???:现在才想要包庇那一位,未免太晚了。

???:还是你忘了我也能未卜先知?

荒:月读大人。

清冷的白光散去,显露出来者的身形。

与此同时,数百名的神兵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气度不凡。


白藏主(兽形):这云端突然出现的成百兵士,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天降……

白藏主(兽形):我看他们才是来得太晚了。

八百比丘尼:那数十名衣着华贵,如月光般圣洁又冰冷的神使,想必就是传闻中向人类传授了占卜之术的始祖,月读大人座下的星之子。

八百比丘尼:我虽也想上去讨教一番,但今日,看来不是时候呢。


在神使们的正中,是一名身着长袍的高大男人。

比起不苟言笑的神使们,他的表情随和可亲,但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神族的威严。

男人看到了荒时,顿时露出了笑容。

月读:荒,好久不见了。

荒:如今高天原的代理神王,月读大人在这混战中竟亲自前来。

荒:可是终于不再弃世人于不顾,愿对这岌岌可危的人世伸出援手了?

月读:荒如何能这么说?

月读:弃世人于不顾的是迟迟不肯从太阳中醒来的天照大人。

月读:而代行她神职的我既没有她的神力,也没有须佐之男的武力,谈何来拯救世人?

荒:大人纵使并非是武神,却坐拥万千神兵,然而却按兵不动直到今日,可是算出了自己无法抵抗恶神的境地?

月读:我不过一届预言之神,即使在数千年前的恶神之战中,也只是作为军师罢了。

月读:如今恶神现世,若我也离去,那世间将再无统帅,只是一想到这里我便难过不已。

月读:再想及我亲手养育的你也不在眼前,若是就这般离别,你我就再也无法解开芥蒂,更是悲从中来。

荒:您既然如此痛苦,今日又为何前来。

月读:我从预言中得知,有一名罪大恶极的叛神将现身人世。

月读:正是在千年前的高天原审判上,屠戮同族又反叛天照大人的处刑之神。

月读:又得知你也身在此处,我担心你的安危,故而即使身涉险境,今日也要亲自将叛神捉拿。

闻言,向来沉稳的荒竟一反常态。

荒:……

荒:时已至此,您却还是满口谎言。

荒:当年的叛神究竟是谁,你我心中自有定数。

荒:若您真的担心恶神,担心世界终结,就更不应该再将须佐大人——


然而须佐之男却突然上前,阻止荒继续说下去。

须佐之男:既是为我而来,何不用你引以为傲的预言来算算看,我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月读:叛神须佐之男啊。

月读:你此行是为了结千年前的恩怨而来,其中也自然包括我。

须佐之男:看来做了千年的神王,你的预言之力也不曾衰减。

须佐之男:那你可看到你我今日会如何收场?

月读笑而不语,双目却暗了几分。

须佐之男:千年前你也是这般巧舌如簧,但不变的是从不肯在预言上说谎,只会在不想说时避而不答。


须佐之男: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替你说吧。

须佐之男:今日我抽离了神格,而你未带足兵力,你我会两败俱伤。

须佐之男:然而真是奇怪,你既然算到我今日会来,又为何会没带足兵力?

话毕,星之子和神兵们似有动容,望向月读的神情露出些许疑惑,月读沉默良久。

月读:呵呵,我确实难以窥探与你有关的天命。

月读:而你我今日开战,神军定会伤亡惨重。

月读:但你若觉得只凭这一点就足以挫败我座下神军的气力,未免就太忽视了如今的高天原。

须佐之男:我从不曾轻视过高天原。

须佐之男闻言,转而望向云端的众神兵,摊开双臂。

须佐之男:我曾经的部下们,我曾一手招募的神军们!

须佐之男:你们曾随我征战,随我守卫人间,随我封印恶神,而今日你们为缉拿我而来。

须佐之男:我曾亲自教导你们,神族之神威因救世人于危难而坚固。

须佐之男:而今日,你们的兵器之前,是一座岌岌可危的都城。

须佐之男:因此,我请诸位,给我一日时间驱散虚无,还这人世之城安宁!

须佐之男:一日之后,我自会纳降,随月读回高天原。

月读:有意思,须佐之男,可我和神军们如何能知晓你不会再次叛逃?

须佐之男:吾之神格已化为支撑京都的结界,以此为证。

神将1:……

片刻的沉默之后,神军中陆续响起了将领们的答复。

神将1:既以神格担保,我们愿暂时相信须佐之男大人。

神将2:月读大人,次日大军来时再战,我军更有获胜的把握。

须佐之男看向月读。

须佐之男:你意下如何?

须佐之男:是违背众人心意做个暴君,强攻平民都城来和我两败俱伤,还是做个神王明君,来日再战?

月读:须佐之男,你既以神格担保,我就姑且做个明君,等你一日。

月读又看向须佐之男身后的荒。

月读:我的弟子,你可要替我看好了。

月读于是让众神军暂时驻军于京都城门外。


源博雅从昏迷中醒来,听众人说明了神乐被掳走后的事情始末。

须佐之男:明日我会假装纳降,与月读和众神军远离京都后,在边境开战。

须佐之男:将他们击败后,再调查八岐大蛇的去向。

晴明:可月读大人来得如此巧,简直像是和八岐大蛇一样冲着神乐来的。

荒:月读大人是预言之神,即使身居高天原也能知晓世事。

荒:那位大人又极信天命,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思量而后行,绝不会是一时兴起。

八百比丘尼:有他在城外我们难有大的动作,而且如果只是寻常人恐怕也追不上大蛇神,更别提救出神乐。

博雅:晴明,审判时你以过幻术瞒过了八岐大蛇,若要骗过那个月读,你有把握吗?

晴明:月读大人毕竟是预言之神,我尽全力最多也不过能撑一天光景。

博雅:那就把我扮作须佐之男交出去,如今我重伤在身只会拖后腿。

须佐之男:……

博雅:若他和八岐大蛇真的早就联手,须佐之男跟他们走后,月读也不可能会守信撤兵,我们也绝对追不回神乐。

博雅:须佐之男,你既自称是来救世人,可否去救回我的妹妹神乐。

博雅:我愿意代你去会会那个月读。

荒:神乐被大蛇神带走之事紧迫,不久前,她体内的灵魂碎片再次复苏,怕是八岐大蛇另有目的。

荒:而你也不能冒险落入月读之手,此计可以一试。

晴明:我会和荒大人一起守在京都,不到最后一刻不会交出博雅,也不会让他伤博雅分毫。

晴明:您请趁夜出发,定要将神乐平安带回来。

须佐之男:也罢,此事因我而起,我不会让人代我受过,我会尽早归来。

须佐之男:不过,那叫神乐的小姑娘与我素不相识,就算找见了,又怎么会跟我走?

源博雅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塞到了须佐之男手中,是一只金鱼玩偶。

博雅:这是神乐小时候的玩具,你以此为信物,她一定不会怕你。


在众人的催促下,须佐之男趁着夜色来到京都边境,从密林中追寻着大蛇神的去向。

终于寻到了一处狭间祭坛。

只见,八岐大蛇正以祭坛为媒介,吸取着神乐的灵力。

八岐大蛇:我的巫女啊,这痛苦和不甘,正是滋养更多罪恶的温床。

八岐大蛇: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你的归宿是何处。


须佐之男:放开她,八岐大蛇。

须佐之男一个雷暴击向八岐大蛇,眼前的蛇神却骤然现出蛇形缠绕上他的手臂。

须佐之男:竟是八岐大蛇的分身幻影,难道说,这也是月读和八岐大蛇勾结设计的一场阴谋?

须佐之男:不管如何,小姑娘,我先送你回家。


然而在他抱起神乐离开那祭坛的瞬间,她身下的阵法突然显形。

原来无形的法术早已束缚在了神乐的身上,使得神乐无意识地挣扎起来。

须佐之男:别动,别动,这里有你的玩具。

须佐之男将小金鱼塞进了神乐怀里。

神乐抓到了熟悉的触感,竟然真的不再挣扎,而是抱紧了他的手臂。

祭坛周围方圆数里的树枝上挂满了毒蛇,竟是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时。

须佐之男:这小姑娘身上的阵法,竟是靠近京都结界就会危及她性命的古怪诅咒。

须佐之男:若不破坏这密林中的法阵就无法让她回京。

神乐在须佐之男的怀中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深陷噩梦之中。

须佐之男伸手拢了拢她的刘海,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须佐之男:神乐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须佐之男怀抱着昏迷不醒的神乐,躲闪着蛇魔的陷阱,朝着密林深处的阵法而去。




第二章



神乐:对不起,对不起……

神乐:都是……神乐没用……

在须佐之男怀中的神乐在噩梦中呢喃着。

怀抱着神乐的须佐之男,在遍布蛇魔的密林中穿行,频频为神乐挡下毒蛇的攻击。

须佐之男:坚持住,天很快就亮了。


在须佐之男怀抱着神乐在密林中穿行一阵后,追踪神乐的蛇魔已被他的雷电灼烧殆尽。

他伸手摸了摸神乐的额头,竟然有些发烫。

须佐之男:看来得先找到水源。

顺着水声的指引,须佐之男在密林之中找到了一处清凉的溪水。

在简单地给神乐擦拭了额头和脸颊后,又喂下了些清水。

低烧很快就退了,然而神乐却依然身陷噩梦,频频呓语。

无奈之下,须佐之男试图探入她的精神中来唤醒她,却发现神乐的灵魂竟是残缺的。


须佐之男:这样无垢的灵魂却遭到过这般残忍的对待。

须佐之男:年少时,我也曾被伤及神格,若不是那人及时赶到,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须佐之男:倒不如说,若没有那番经历,也不会有今日的我吧。

须佐之男:相逢既是缘,就让我以当年那人挽救我的禁术帮你逃出这噩梦。


迷蒙之中,神乐感到自己灼痛着的、残缺的灵魂被一道神圣又温暖的力量填补了。

那怀抱着自己的手臂有力却又小心。

神乐:……

神乐:你是……?

神乐:这里……是谁的梦境?

神乐:我看到的,又是谁的回忆?

神乐:是你吗,来拯救我的,温暖而又强大的人。


——数千年前的人世大地

神乐:我看到了。

神乐:那是数千年前的人世,恶神作乱,妖魔肆虐。

神乐:世人深受其苦,终日祈求着高天原神明的拯救。

神乐:而在那万千生灵的祈求之中降临人世的,是名为须佐之男的,那位战无不胜的武神。


闪电劈散乌云,滚滚雷声震翻了妖魔大军。

须佐之男驾着雷电凝聚的战马,降临于天际,俯瞰着人世的大地。

须佐之男:风暴啊,为吾之神军开道,雷鸣啊,照耀吾之神军的前路。

须佐之男:吾坚不可摧的神军们,聆听那世人的祈求。

须佐之男:吾等神威光耀如电,定将神迹铭刻在这罪恶弥漫的人世!

须佐之男的雷枪连通天地,所挥过之处遍地焦黑。

神军铁骑将恶神的爪牙们逼退至大地的尽头。

神乐:那位高天的武神在人世开启无尽的征战,讨伐妖魔。

神乐:最终,在高天之巅,迎来了与七恶神的决战。

恶神:我等忠诚的魔军,随我们打上高天原,将那太阳女神拉下王座!

须佐之男:呵,丧家之犬竟也敢在神的庭院狂吠。

须佐之男:放箭。

恶神:处刑之神,高天原的箭如何能敌过魔军的战甲?

然而,那箭雨落下时竟然噼啪作响,彼此相连,化为一片雷电之网禁锢了魔军。

众神军们从天而降。

须佐之男:众神军,随我冲入敌阵!

神将:吾等听凭须佐之男大人号令!

镇墓兽:嗷啊啊啊啊啊!

恶神:处刑之神,你将我们与部下冲散,是以为我等没了魔军守护,就无力战斗吗?

恶神:你可知我等正是那天照女神的分身,神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须佐之男:那我就只好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须佐之男独战六恶神,一举将六恶神镇压,将封印打入其体内。

天照:可以了,须佐之男。

六恶神被神王天照封印进了六道异界之中,而恶神之首的八岐大蛇被押送至神狱。

神乐:然而,这场诸神恶战却远还没有结束。


——高天原审判场

司仪:蛇神神格中的罪行重量,远重于八咫镜,罪大恶极,请天照大人宣判。

天照:以天羽羽斩毁去其神格,令其灰飞烟灭,归于虚无。

八岐大蛇闻言,大笑不止。

八岐大蛇:你们再看看那天平上的罪人神格,究竟是谁的?

诸神震惊地望向天平,环绕在八岐大蛇神格上的瘴气散去,露出的竟是本为处刑神的须佐之男的神格。

八岐大蛇以计谋偷换了自己和须佐之男的神格,让须佐之男替他承受了罪神裁决,从高天之上陨落。

而八岐大蛇则控制了神器天羽羽斩,击落了一半的高天原。

天照:这里是我的神庭,这些是我的子民。

天照:邪神啊,没有人追随也不愿守护任何人的你,注定会走向末路。

八岐大蛇:那就怀抱着你的法则陨落吧,天照。

然而八岐大蛇的刀锋所刺中的,并非是神王天照,而回到审判场上以重伤的身躯挡下这一击的,须佐之男。

八岐大蛇:须佐之男,你罪孽之重,早已不是清白的正义之神。

八岐大蛇:妖鬼的诞生,正是世人罪恶之深的证明。

八岐大蛇:究竟为何执迷不悟,你要以堕为罪神的代价,去撑起那罪恶的人世,去拯救那堕落的世人吗?

须佐之男:承处刑神之责,就该知晓所要背负的重量。

须佐之男:即使身负罪孽,身染罪恶,我也不会问心有愧。

须佐之男:正因神的爱,无关世人善恶。


须佐之男一剑贯穿八岐大蛇的神格,八岐大蛇被天羽羽斩刺中,化为巨蛇之身,从万丈高天坠落。

神乐:命运的结局,千年之前早已注定。

最终,须佐之男一剑劈开狭间裂缝,将八岐大蛇封印在其中。


梦境中的一切化为浮光逐渐消散。

一束新的光芒落在了神乐的额上,终于让她睁开了双眼。


神乐:这是……篝火?

神乐:食物的香味……

闻到食物的香气,神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的须佐之男,从篝火边拿起一条烤鱼递给她。

神乐:你是……刚才梦境中的……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

须佐之男:你一直在噩梦中冷汗涔涔,原来是梦见了我吗?

须佐之男:想不到在世人心中,我竟比那邪神还要可怕。

神乐:不是的,只是……


神乐看向自己身处的神庙,庙中有一座高大的神像。

被供奉的是风暴雷鸣之神须佐之男的神像,神像手持雷枪怒发冲冠被雷云环绕。

神乐再望向眼前的须佐之男本人,手拿烤鱼的他坐在篝火旁,夜露打湿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

神乐:我曾在幻境中见过须佐之男大人千年前的样子。

神乐:然而眼前的您却,好像和那时毫无变化,甚至看起来更年轻了。

须佐之男:竟然是在纠结这种小事?

须佐之男:神族寿命漫长,看起来会比实际要年轻许多。

须佐之男:别看我这副样子,如果按人类的年纪来算,做你父亲也绰绰有余了。

神乐:……

神乐:可无论怎么看,你都与博雅哥哥年纪相仿……

须佐之男:说到你哥哥,他交给我一样东西作为给你的信物。

说罢,须佐之男从身上拿出那只小小的金鱼玩偶。

神乐:这是以前博雅哥哥亲手做给我的玩偶。

神乐:我被选为献给邪神的祭品巫女后,把这玩偶从家中带去了本家……

神乐:当年被本家的大人们丢掉了,没想到哥哥他找了回来。

须佐之男:竟是你的哥哥而不是父母吗?

神乐:我的父母……

神乐:父亲……

说起父亲的话题,神乐安静了下来。

须佐之男意识到自己恐怕说错了话。

他正想再说什么,却见神乐低头小口咬上烤鱼不愿再谈,只好作罢。

须佐之男:之前在河边汲了水,我去拿给你。

须佐之男转身,却听见身后一阵乱响。

只见篝火边的几条烤鱼倒在了灰堆里,而神乐手里正抱着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

神乐:我抓到他偷您的鱼。

伊吹:快放开本喵!

伊吹:本喵才没有偷鱼,他的就是我的,怎么能算偷呢!

须佐之男:这声音,难道说……镇墓兽?

伊吹:正是本喵!

伊吹:但你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千年不见果然是老糊涂了!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您认识这只猫吗?

须佐之男犹豫着用手指戳着眼前三花猫的肚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须佐之男:怎么说呢,这个本来确实是我养的。

须佐之男:后来大概是……走丢了吧。

伊吹:什么叫走丢了!

伊吹:千年前不是你亲口让本喵镇守狭间的吗?

伊吹:快给本喵烤鱼,你可欠了本喵几千年的鱼干,都要赔给本喵!


须佐之男闻言,笑着把伊吹捉来放在胸前。

不顾三花猫的反对,对着那柔软的肚子捏个不停,似乎对手感颇为满意。

神乐看在眼里,不由得对眼前这自称元老神明的举动感到惊讶。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好像也并非传说中那般冷酷……意外得还有些孩子气呢。

伊吹:冷酷?

伊吹:这个到关键时刻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的家伙?

伊吹:如果没人看着,他可是什么傻事都做得出呢,本喵可是记得最清楚了。

神乐:然而镇墓兽先生已经几千年没有见过须佐之男大人了。

伊吹:那又如何,看这家伙一成不变的样子,我都要怀疑是否真的已经过了上千年了。


???:下蛇雨了下蛇雨了!

???:太好了这里有个庙,看来本神明今天命不该绝!

神乐:欸?

缘结神:这不是小神乐吗?

缘结神:本神明跟大家在这一带救助灾民,结果天一黑迷路不说,蛇还都跑了出来,吓死本神了。

缘结神:嗯?你边上那个看起来又高又凶的人……

缘结神:简直就像那天在幻境里看到的大凶神须佐之男一样,等一下……

缘结神看了看庙中的神像,又看了看篝火旁边的人。

缘结神:大、大凶神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凶神?

须佐之男:我不过是一介处刑之神,司掌天雷万象。

须佐之男:难道说我多年不出入高天原,诸神已经给我封了新的神号?

伊吹:她说的不是神号,是外号。

伊吹:就像你在高天原被神军围着就叫武神,在老家被神兽围着就叫小金毛。

须佐之男:外号?

缘结神:没有没有,我哪敢给您这样的元老级的神取外号!

缘结神:那是……是雅号!人间有声望的人都会取雅号!

须佐之男:原来如此,在如今的人间,人类竟是流行给有声望的神取雅号。

缘结神:对对对,我这种只有几百岁的年轻小神就是这么喜欢赶潮流。

缘结神:不信你看看,我这还有不少时下在人间流行的好东西。

说着缘结神就打开行囊,把里面乱七八糟的杂货都抖了出来,朝着须佐之男推销起来。

缘结神:我这里吃的有苹果糖,金平糖,喝的有抹茶,木天蓼饮,玩的有小木偶,皮影人……

缘结神:用的更是多,看看这平安京的折扇,雪域的挂毯,鬼域特产宠物项圈,大江山的葫芦还是鬼王限定同款!

缘结神:不过要说神仙下凡学习专用,那还得是话本。

缘结神:尤其是这本!

缘结神:前半本讲述了两位山神跨越千年的虐恋情深,后半本记录了雪山圣女和大祭司的前生今世,

跌荡回肠畅销三界,正是天神下凡习得人间风俗的好帮手。

缘结神:看在我这么仰慕您的份上,卖您打八折!


须佐之男:唔,原来不是你准备献上给我的贡品吗?

缘结神:这……最近神仙下凡都不流行收贡品了。

缘结神:神仙来人间买东西,也是一分钱一分货了。

缘结神:您这样阔绰的大神,一定不会缺这点小钱嘛。

须佐之男闻言看了看着原本供奉自己的神庙,确实贡品台早就落满灰尘不知空了多久。

须佐之男:既然这样我就先用这枚金勾玉来抵吧。

缘结神接过勾玉,颇是为难。

缘结神:这、这我找不开钱啊。

须佐之男:无妨,让神乐和伊吹也多挑一件好了。

缘结神:挑挑挑,挑几件都成!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

伊吹: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一旦没人看着什么幼稚事都做得出来。

伊吹:幸好八岐大蛇是邪神不是骗神,否则我看人界早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须佐之男:不过木天蓼饮就不要了。

伊吹:你这金毛!这堆破烂里除了木天蓼饮还有什么值得本喵买的!

不久后,暴雨终于停歇,兴冲冲的缘结神准备上路。

却被须佐之男塞了一只喝多了还在昏睡的三花胖猫。

缘结神:……这?

缘结神:您不会是要送给我养吧?这体型本神明恐怕养不起欸……

须佐之男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缘结神不要把镇墓兽吵醒。

须佐之男:若是他醒了,定要闹着跟我去密林。

须佐之男:你先带他回京都,让他帮你搬运来不及撤走的平民,就说是我的指示。

缘结神:那您呢?

须佐之男:等我破坏了这密林中的阵法,就送神乐回平安京。

他背上的神乐也已醒来,听到了这个话题,却一言不发。



告别了缘结神的二人在密林中穿行,须佐之男也察觉了神乐的安静。

须佐之男:你难道,是不想回家?

神乐:我总是在拖大家后腿,兴许不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须佐之男:别这么说,你的哥哥为救你身负重伤,即使如此还惦念着你的安危。

须佐之男:想必你其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神乐:您如何能这么说,您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须佐之男:那就告诉我吧,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神乐: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我,还是一名见习巫女……



——多年前,源氏大宅

已等了数月的神乐,终于等到了公务繁忙的父亲前来探望。

父亲看到她还醒着,目光躲闪着想要离去,神乐急忙拉住了他。

神乐(小):父亲,神乐新学了巫女的舞步。

神乐(小):即使离开了家,被大人们安置在这里以后,也没有偷懒过。

神乐(小):神乐已经能够一人完成驱魔的仪式了。

然而父亲闻言却露出疲色,沉默良久才敷衍道。

神乐父亲: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神乐(小):请您先不要走,我这就跳给您看。

为留住难得来访的父亲,神乐急切地拿出数月所学,跳起了神乐舞。

却仍没能换来父亲的关注,只好转而乞求道。

神乐(小):父亲,您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父亲抚摸着神乐的发顶,频频望向窗外。

神乐父亲:快了,等到我下次来时,就带你回家。

神乐(小):嗯!

然而那天离去的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即使神乐挥舞着神乐铃跳出了完美无缺的神乐舞,直到被送上祭坛,都再也没见到父亲的身影。


神乐:人们都说,因为我的通灵之力,注定是邪神的祭品,所以才会这样被双亲抛弃。

听完了神乐的故事须佐之男沉默良久。

须佐之男:神乐,你可知道神乐舞的来历?

神乐:自然知道。

神乐:传言创世之初,有光明女神天照,她是万物的母亲,却曾一时躲进岩户之中使万物失去光辉。

神乐:世间变得荒芜,世人和诸神思念她,于是以歌舞来呼唤她归来,终将神明唤回。

神乐:那用以唤回天照大神的歌舞,就是神乐舞的起源。

神乐:因此每当神乐铃响起,神明定会闻之前来,将恩惠赐福于世人。

须佐之男:没错。


须佐之男:年幼时我也曾顽劣不已,在庄严肃穆的高天原自诩异类,一有机会就逃去人间。

须佐之男:甚至戴上了封印神力的镣铐也不曾悔过。

须佐之男:然而却招致祸端,沦为魔军的阶下囚,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遭受折磨。

须佐之男:那时的我坚信自己不会等来神族的救兵,连唯一愿意收留我的养父,或许也只会因此而厌弃我。

须佐之男:但这个愚蠢的想法却在我最终看到他的那一瞬,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须佐之男:那一日,伊邪那岐大人为救我出牢狱,以一己之力劈开了海水。

须佐之男:被他所斩的妖魔漂浮在海面之上,遗骸延绵百里,将海水染成了夕阳般的红色。


须佐之男:当他找到我,看到我的那一瞬,我从未见过像他般悲伤,同时却又那般狂喜的人。

须佐之男: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手中,却一不小心,就又会全部失去了。

神乐:那一定是因为在须佐之男大人的养父看来,须佐之男大人就如同他的全世界一般。

须佐之男:没错,而你的父亲也一定是这样看待你的。

须佐之男:他希望在你的眼中,自己能够是一个如神明般强大的人。

须佐之男:想要自己的爱一如天照大人的光辉那般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须佐之男:所以他才会许诺要带你回家,直到他——



这时,暗藏在密林深处的阵眼出现在了二人面前的空地上。

与此同时,蛇魔破土而出,朝着二人袭来。

与阵法相呼应,神乐再度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无法靠近阵眼分毫。

须佐之男擦了擦她头上的冷汗,在群蛇的包围之中与她对视。

须佐之男:或许正如晴明所说,人类那短暂的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须佐之男:想要拼尽全力去前往,一个自己甚至无法活着抵达的未来。

须佐之男:而你父亲的呼唤也最终跨过无数的可能性,到达了你与我相遇的未来。

须佐之男:而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带你前往那片奇迹。

须佐之男:因为带来奇迹,正是神的职责。




第三章



在蛇群的围攻之中,须佐之男围绕着阵眼不断召唤出雷电。

他试图从外侧击破阵眼对神乐的诅咒,并一次次为神乐挡下蛇魔的啃噬。

须佐之男:神乐,你身负诅咒无法靠近阵眼,先退下。

须佐之男:让我破出这围攻,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神乐召唤了唐伞罩住了二人。

神乐:我能够保护自己,请您先破坏阵眼吧。

激战之中,蛇魔的尸体覆盖了道路。

从其中升起瘴气,化为一度被击败的巫女大蛇的身形,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巫女大蛇:神乐,神乐啊,你是我们的指尖,是我们的足迹,是我身上的鳞,是我口中的牙。

巫女大蛇:你为何偏要离开我们,为何要选择这世界而唾弃我们?

神乐:不是,不是这样的……

须佐之男:这个孩子绝不属于你。

巫女大蛇: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须佐之男:在死亡中获得安息罢。

雷枪迎面劈开了巫女大蛇伸向神乐的头颅,瘴气自断口四溢,所到之处草木凋零。

神乐:这是什么,好疼……

神乐不慎触及了那瘴气,突然脱力,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神乐:呜,救救我,哥哥,母亲……

神乐仿佛听到自己的灵魂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蛊惑着自己。

???:到这里来,我的孩子,到这里来,我的神乐。

???:你难道不想再见到父亲吗?父亲,就在这里啊。

神乐:父亲……

神乐仿佛着了魔一般站了起来,口中呢喃着父亲朝巫女大蛇而去,被须佐之男伸手拦住。

须佐之男:竟是对着手无寸铁的孩子出手?真是狡诈。

突然,神乐用不符合幼小身体的力量猛地一击刺向须佐之男的脖颈。

须佐之男抵挡的瞬间,神乐已飘向了巫女大蛇所形成的瘴气之中。

神乐:父亲,您终于来接我了!

须佐之男:神乐,那不是你的父亲。

神乐:骗子,谁也不能阻拦我。


此时,从那瘴气之中竟隐隐浮现出一条巨蛇。

一张酷似天照的脸生在巨蛇的额顶,其身形巨大到连巫女大蛇都有如幼蛇一般。

如巨神降世一般盘踞在星月环绕的空中,巨大的蛇腹早已将二人层层围住。

这正是八岐大蛇的力量结合人间罪恶所化的——大蛇神。

大蛇神口中发出笑声般的嘶嘶声,神乐周身散发出紫黑的瘴气,飘浮向了巨蛇的头顶。

神乐仿佛被大蛇神侵蚀附体般,眼神变得病态,居高临下地看着须佐之男。

神乐(大蛇神附身):别来无恙啊,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这掺杂着神力的气息,大蛇神。

须佐之男:连你的主人都无法战胜我,你却要不自量力么?

神乐(大蛇神附身):不自量力的,是抽出神格保护人世的你,如今还妄图击败我吗?

神乐(大蛇神附身):你杀不了我,我即是她,她也即是我们。

神乐(大蛇神附身):我们终于是一体,神乐从此要和父亲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须佐之男:神乐,醒过来!

大蛇神:太晚了,她是我们的了。这是她的堕落,是她逃脱不了的罪。

须佐之男:如果她有罪,我就宽恕她,如果她堕落,我就接住她。

大蛇神:你以为自己是谁,胆敢裁决世人亲手所选择的善恶?

须佐之男:我不仅要裁决世人的善恶。

须佐之男:还要裁决你。

须佐之男召唤出雷枪,纵身跳上大蛇神如磐石般的身体。

他一路闪过巫女大蛇九个头颅的追赶,朝着大蛇神头顶的方向而去。

大蛇神:终焉审判之初,神族之力覆盖了我的身体,使我从「虚无」之中诞生。

大蛇神:即使是你的雷枪,也无法穿透我的鳞片。

须佐之男:只可惜你的鳞片,却也有没能覆盖的地方。

须佐之男一跃向空中,将手中的雷枪朝着巨蛇的蛇目抛掷而出。

缠绕着闪电的雷枪径直朝着巨蛇的眼眶刺去,然而就在这时,神乐突然出现挡在了枪前。

神乐(大蛇神附身):让神乐来保护父亲。

须佐之男:神乐,小心!

神乐(大蛇神附身):为了我和父亲,请在炼狱的苦痛中死去吧。

情急之下,须佐之男一瞬就冲到了神乐的面前抵挡,雷枪刺穿了他的背脊。

他的双手却抓住了神乐的手腕。

须佐之男:神乐,醒过来!

神乐(大蛇神附身):……

趁这一刻,巫女大蛇的九个头颅同时袭向须佐之男,阻止他上前。

终于夺回一瞬身体控制权的神乐看到的,正是须佐之男浑身浴血的一幕——

神乐:不要,快住手,不要死!


眼前浴血的身影化作了一个像父亲又像兄长博雅的男人,遍地的尸骸则化作了源氏守卫的精兵,大蛇神古怪的笑声化为了源氏长老们的冷笑。

来自同族的残忍言语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源氏阴阳师:这个孩子,生来就是祭品巫女。

源氏长老:这是家族的荣耀,你们既是她父母,应替她感到高兴才是。

神乐母亲: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源博雅:神乐,她到底去了哪里!

在这一片嘈杂的哭声和质问之中,只有一个男人一言不发,对一切置若罔闻。

他如同冷酷的妖魔,又如同不知疼痛的天神。

他沉默着和无数涌上来的守卫们厮杀,一心朝着源氏庭院深处的神社而去。

他被折断了双手,被砍断了双脚,被割断了喉咙,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

即使倒下了,他却还是拼命地朝着前面爬去。

神乐父亲:神乐,我来接你了,你乖乖的,父亲马上就到……

神乐父亲:我不会让你成为巫女,不会让你成为祭品……

神乐父亲:你的神乐铃,就只有开心时,为呼唤父亲而摇……

神乐父亲:绝不会、成为……那召唤邪神的……铃声……

男人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染的庭院中,不再动弹。

即使已经死去,他张开的双手都如同在拥抱着谁一般。

可那接住了所有刺来的刀剑的胸膛,到最后,都没能将那个人拥入怀中。

神乐:父亲没有欺骗我,他真的来接我了。

神乐:是我不愿相信他的死讯,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

神乐:宁愿相信他的冷漠,也不愿接受他为我而死的事实……

神乐:是我让自己的软弱辜负了父亲的牺牲,甚至在终于逃脱后遗忘了一切,留博雅哥哥一个人苦苦寻觅。

蛇群缠绕着神乐的身体,将她吞没,黑暗侵蚀了她的视野,她逐渐阖上双眼。

神乐:请让这一切都结束吧,这样的我,不值得任何人的爱,任何人的守护……


???:是否去爱,是否去守护。

???:宽恕也好,处刑也罢,都由我来决定。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淤泥中拉出。

从蛇群中被拉出上半身的神乐如同溺水般猛烈挣扎,那双手臂却紧紧拥抱着她,为她抵御蛇群的撕咬。

神乐感受到原本附在她体内的大蛇神瘴气正在流出,被须佐之男吸收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大蛇神:须佐之男,为了这巫女你竟主动让我附身,你注定拜服于我!

瘴气吸收殆尽后,神乐被雷电形成的结界包裹着从空中落下。

而须佐之男的身体漂浮在空中,如同即将出笼的野兽般颤抖,爆发出金色的光,他抬头张狂地笑道。

须佐之男:是谁吃掉谁,还不一定呢!

夜空中开始电闪雷鸣,一道闪电从云端劈下,他伸出一只手引天雷击中自己,紧接着是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须佐之男:让我的身躯,来化作你的葬身之地。

早已等待多时的雷枪自空中急速坠下,竟和须佐之男的身体化为一体。

金色的闪电化为金色的锁链,锁链缠绕成坚不可摧的牢笼。

大蛇神:这丝线般的东西如何能困得住我。

须佐之男:你的身躯和灵魂,再不会有离开这牢笼的一天。

大蛇神:什么?

巨蛇试图挣扎,却被细丝般的电流麻痹了骨髓。

须佐之男:回归虚无吧。

落地后的神乐望向空中缠斗的神明和巨蛇,以及不断闪烁的剧烈雷光,她哭喊着向二人的方向冲去。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

一个巨大的雷暴向着二人劈下,如同锐利的枪。

那力量仿佛也穿透神乐的灵魂,令她看到了对方灵魂中的记忆碎片。

眼前出现的,是满目疮痍的高天原审判场,和屹立于废墟之中那浴血而不败的身影。


——数千年前,高天原审判场

八岐大蛇:执迷不悟又愚蠢可怜。

数柄斩袭向天照的天羽羽斩,在触及的瞬间被须佐之男的身体挡下。

八岐大蛇:世人如果要堕落,那即是世人的选择,是世人的命运。

八岐大蛇:恶念人皆有之,恶行人皆为之,连神王天照都不能免俗。

八岐大蛇:为了那所谓的正义,你难道要将他们全都杀光吗?

须佐之男:善恶并非对立,世间万物从不是非黑即白。

须佐之男:高天诸神是肩负世界的一族,神王必将善恶一并背负。

须佐之男:天照愿宽恕人心中的恶,然而你却摧残人心中的善。

八岐大蛇:那天照可宽恕了你?可宽恕了我?

须佐之男:八岐大蛇,你我皆是罪无可恕的大罪之人,这世间的因果也早已决定了你我的命运。

须佐之男:若你要摧毁这个世界的法则,这个世界,也注定将摧毁你。

须佐之男握住了胸口的天羽羽斩剑柄,拔剑的一瞬鲜血喷溅而出。

空中万雷齐发,乌云涌动,仿佛在盛赞着主人的神威,又同时在哀叹着主人的命运。

八岐大蛇:须佐之男,我已是如此罪孽深重。那你的罪孽,又将会是何等壮哉。

八岐大蛇: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你和这世界的同归于尽。

无数蛇魔破土而出迎面冲向须佐之男,无数闪电则化为利刃将眼前的蛇魔斩为碎片。

横飞的血肉之中,须佐之男举剑迎面刺向八岐大蛇。

中剑的八岐大蛇化为巨蛇,自高天的云端跌落。

那碰撞的一瞬所引发的耀眼雷鸣,化作席卷整个世界的地动山摇,将用尽全力的须佐之男也卷入了其中。

须佐之男: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金色的光芒包裹了须佐之男的身体,漆黑的雷云在耗尽力气后逐渐消散。

此刻,天照的幻影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陪着他一同坠落。

须佐之男惊讶了一瞬,光明女神的身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他们一起坠落过一层又一层的云。

天照曾经一丝不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天照:因果最终还是要成真,没人能抵挡命运的流向。

天照:封印八岐大蛇的你,最终也随他一并坠落,而后逝去。

天照:我为世间制定了法则,而八岐大蛇对这法则的恨,我今日或许也明白了一分。

天照:都想万事如自己的意,什么都不必失去,我也不能免俗。

须佐之男:即使如此,依然决心遵守,这正是您的不同之处。

天照:我将以神力化作真正的太阳。

天照:我要与你们,一同承受这千年之难,使世间万物生息延续。

须佐之男:天照大人……您无愧太阳女神之名。

须佐之男:在一切命运的终点,一切的生命都将重逢。

须佐之男:千年之后,我们定将再见。

天照的幻影变得透明,初升的太阳在天空中逐渐凝集为耀眼的一团。

在须佐之男望向太阳的那一刻,幻影随之消失。


须佐之男:真是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回忆起来不曾有悔恨,却仍有些不甘。

须佐之男:或许正如同那千年后的阴阳师所说。

须佐之男:生命短暂,有如萤火。人们拼尽一切,为了一个自己无法到达的未来而战。

须佐之男:但我究竟是幸运非凡的那一个。

须佐之男:因为,我已亲身经历了无数的世界,亲自抵达了千年后的未来,亲眼见过那未来的模样。

光明的蔚蓝拥抱着自高天坠落的须佐之男。

他的燃烧着最后的金色光芒,如同放晴前最后的闪电一般消散着。

须佐之男:再见了,我曾抗拒的命运。再见了,我曾守护的世界。

须佐之男:那些我曾抗争过——

须佐之男:却也无可救药地爱着的一切。

在太阳的光辉中,须佐之男的躯体逐渐分崩离析。


神乐:不,不要放弃。

神乐朝着那消散的金色幻影追了上去,拼命朝着他伸出了手。

神乐:请不要消失在这里,请不要陨落在这里!

然而那身躯终于还是在她的指尖滑过,消散在了空中。

只留下一双断裂的手臂紧握着天羽羽斩,自云端坠落向人间的大地。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

神乐睁开双眼,她已经从记忆的幻境回到了现实。

而在蛇魔环绕的漆黑密林深处,须佐之男在与只剩一丝力气的大蛇神和巫女大蛇战斗。

神乐:我已经决定,不再逃避了。

神乐拿出了原本藏在怀中的神乐铃,朝着巫女大蛇的方向摇去。

那幼小的舞姿圣洁地祈祷着,照亮了漆黑的密林。

而巫女大蛇仿佛想起了什么般停止了攻击,而是围绕着神乐起舞,异形的身姿笨拙地滑动着。

神乐掌控了巫女大蛇,突然一手挥向大蛇神的方向,如同指引一般地摇响了铃声。

神乐:去吧!

巫女大蛇骤然倒戈向身后的大蛇神,九头的身躯攀上了大蛇神巨大的身体。

两蛇缠斗着,修长的身体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动弹不得。

神乐:趁现在。

闪电的牢笼自四方朝着其中的巨蛇放出电流。

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吼过后,大蛇神和挂在它身上的巫女大蛇一同倒在了地上,不再动作。

神乐走上前去,看向那些双目紧闭的蛇头。

神乐:这一回,真正地安息吧,前辈们……


大蛇神和巫女大蛇的遗骸消散后,神乐望着身旁的须佐之男。

神乐:须佐之男大人,我在您的记忆深处,看到了您故事的结局。

神乐:您并不是这个时代的神明。

须佐之男:何以见得。

神乐:我看到,您牺牲在了千年前的高天原审判上……

神乐:真是奇怪,您自己的记忆里如何会有自己的死亡呢?

须佐之男:……

神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神乐:难道我看到的并非是您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神乐:是预言吗?是谁曾给您看过的,关于您自己的预言。

神乐:它被您埋在灵魂的最深处,在最不想被找到的地方……

神乐:您想要隐瞒,真正的自己死在了千年前的高天原审判场的事实。

神乐:不想让我们知道,「如今在我们面前的您」,其实是那个还没有前往审判场上封印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大人。

神乐:而等到您拯救了我们的世界后,您就必须回到自己的时代,去面对那场千年前的审判,然后——

须佐之男:然后完成那预言,献出自己的生命,封印八岐大蛇。

神乐:您为何要选择这样的命运?

须佐之男:早在数千年前,荒就预言到了,八岐大蛇在高天原审判场上的反噬——

须佐之男:在这个世界原本的命运中,八岐大蛇成功击落了化为太阳的光明女神,毁灭了我们的世界,带来真正的终焉。

须佐之男:而除了这绝望的未来,荒却再无法预言到其他的可能性。

须佐之男:我们为阻止世界灭亡的结局,决定动用高天原最古老的禁术,「时空之阵」。

须佐之男:由荒启动「时空之阵」,而我担任前往其他「世界」的穿越者。

须佐之男:我在他的帮助下进入了「时空之门」,在无数个「世界」中穿梭,以寻找能够拯救我们世界的方法。

须佐之男:在时空之中,我经历了无数「世界」的毁灭,也经历了数次死亡,我们终于找到了救世的答案。

须佐之男:那就是将我的「牺牲」安排在最有用的事上,也就是——对八岐大蛇的千年封印。

须佐之男:而在审判之前,我穿越来到了千年后的现在,与现世的你们相遇,将一同斩杀从封印中解放的八岐大蛇。

须佐之男:不仅如此,天照大人在审判上化作太阳,「沉睡」千年以净化世间。

须佐之男:而荒则为了启动连结千年后的时空之阵,在高天原四分五裂后,「陨落」人间流落千年。

须佐之男:我们愿以此,换来这人间千年的平安。

神乐:……

神乐:所以您在来到现世,亲手解决破除封印的八岐大蛇后,却还要回到千年前参加审判,以牺牲为代价封印他吗?

须佐之男:如今这个世界的繁荣,已是踏在我的尸骨之上,我最终必须回去。

神乐:即使您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死亡?

须佐之男:正是如此。

须佐之男:万物众生自降生的那一刻,就与自己的命运抗争着。

须佐之男:所谓生存的意义,就是明知道结局,却还有着抗争到最后一刻的勇气。

须佐之男:而你的父亲早就知晓了这份意义,获得了这样的勇气。

须佐之男:正是你给了他这样的勇气,而他又将勇气传达给了你。

神乐:可我只是一个懦弱的坏孩子,我没有父亲和你那样勇敢。

话音未落,神乐突然被须佐之男抱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仿佛年轻的父亲在奖赏自己的孩子那样举得高高的。

须佐之男:你已经很勇敢了。

须佐之男:看,你竟俯视着我这封印了八岐大蛇的处刑神,想必有朝一日能独自面对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

须佐之男:神乐,看向未来吧,那是你口中勇敢的我永远也不能到达的地方。

须佐之男:而你,终将前往那里。




第四章



——平安京

在月读的号令下,从地面升出月海,一层浅浅的海水蔓延在整个平安京中。

荒:月读大人,既自称是为捉拿叛神而来,为何要对城中平民出手?

月读:约定之期已到,你们却不曾交出叛神。

月读:我难道不该觉得,这城中百姓正是包庇叛神的帮凶?

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荒:您的罪孽就算瞒过了神明,瞒过了世人,却瞒不过日月星辰,瞒不过无所不在的天命。

月读:我最爱的弟子,你可是因为久留人间而忘了我曾经的教诲?

月读:在这太阳陨落的时代,我即是月而你即是星,你我二人合力,即是天命。

月读:至于世界如何世人又如何,本就不该是你关心的事。

月读:放下世人吧荒,我的海一如过去那般波澜壮阔,而我的夜空也和过去一样安然静谧。

月读:在你原谅我的瞬间,我也会原谅你的一切。

荒:吾师月读啊,世界将绝不会原谅那样的你我。

月读:既然如此,那就和这世界一起化为「虚无」吧。

荒:休想。


月读的月海席卷城中,荒则召唤出星海与之抗衡。

两片深蓝的海水在平安京的街道上碰撞着,试图将彼此吞没。

很快,荒的星海就占了上风,然而月海却突然流向一转,错开大街朝着小巷中冲去。

城中平民接触到月海海水的刹那便陷入沉眠,纷纷倒在水中,仿佛醉心于不复再醒的美梦。


小白:真是太狡猾了!

白藏主化为白狐,朝着飘浮在空中的月读袭去。

然而京都上空的云层突然散去,露出遍布云端的众神兵。

顿时,成百上千的乱箭朝着白藏主射来,根本无从躲藏。

白藏主:呜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惊雷自云端劈下,如雷龙般穿梭于云层之巅。

雷龙周身交织着蓝色和金色的雷电,将射向人间的乱箭尽数击落。

又劈散了云层,将身居高处的神军扰乱,驱逐回高天之上。

做完这一切的雷龙朝着月读冲去,然而彼时的它已消耗了不少力气,被月读一击抵挡。

雷龙似乎受了伤,往城墙的方向坠落而去。

月读:你果然是来了,须佐之男。

月读:只不过这太喜欢舍己救人的毛病,怕是数千年都没有治好。

月读:把力量用在这妖兽身上,今日的你还会有赢我的胜算吗?

月读:若你真这么执着于这城中众生,不如献出自己,我许诺定会离去。

???:此话当真?

月读:你是那日的阴阳师?


只见,晴明立于城墙之上,手执锁链。

而被锁链所束缚的,是一个身披金黑色战甲,奄奄一息的男子的身影。

晴明:正如您所说,此人力量非凡却神出鬼没,正是您口中的叛神。

晴明:他虽法力高强,却乐善好施,今日多亏您耗尽了他的力气,才助我将他擒拿。

月读:那白狐是你的式神?是你遣他来做诱饵?

晴明:正是。

月读:真是个有意思的凡人。

月读:须佐之男啊,你可听到了?

奄奄一息的「须佐之男」低着头跪坐在城墙上,口中似在说些什么。

见状,月读心生疑惑,终于降落在了城墙上。

然而就在靠近的片刻,被束缚的「须佐之男」突然挥刀向前,直取月读的脖颈。

源博雅:这一刀,是为我妹妹还的!


见状月读立刻避退,手握上腰间的短剑。

意欲反击的瞬间,却被晴明突然张开的结界弹开,跌落城墙。

抬头的一瞬对上万千坠落的惊雷,雷电的真正主人手执雷枪,自他的身后跃向空中。

须佐之男:去地狱赎罪罢。

雷枪如闪电般猛地掷出,穿透了月读的胸膛,将他的身体打入身下的月海。

月读的身躯如同镜子般在水中破碎,接着沉入海底,点点荧光在月海的海面浮现。

晴明:结束了吗……

须佐之男:退后,别靠近。


只见重归平静的水面上,浮现出空中弯月的倒影。

月读的身形从那倒影中生出,如同初升的月一般缓缓自海水中显现。

空中的明月变得巨大无比,而月读的身体变得越发透明,化为海面下薄雾般的倒影。

倒影中浮现出数张银白的脸,水妖般婀娜的女神们从海底浮出。

月读女神:愚弄神明的罪可是很重的。

女神们在海水中游动,与一只巨大的章鱼嬉戏,洁白的身躯在触手之间如白鱼般来回穿行。

一名白衣女神自海水中浮现,湿透的身躯端坐在那怪兽的头顶。

在女妖们的歌声中,她手捧月镜,酷似女神天照。

但当她回过头时,那面容却与月读如出一辙。

小白:这是……月读?

小白:怎么换了一个性别?

月读女神:既然身为太阳之神的天照以女神之身现世。

月读女神:司掌月光,又是她最后一个分身的我,为何不可化身为女神?

晴明:天照女神的最后一个分身……难道说?

须佐之男:没错,她就是七恶神的最后一人。

须佐之男:当年八岐大蛇潜入高天原神狱,释放了六个罪恶。

须佐之男:而她正是八岐大蛇不曾在神狱中找到的——天照的最后一个罪恶,最后一个分身。

女神月读:如今,我却是降世的第一名恶神呢。

女神月读:八岐大蛇为人执念颇深。

女神月读:当年他在神狱中只找到了六名恶神,又如何会对没找到的那名视而不见?

须佐之男:我虽料到你和他有合作,但原来除了六恶神,你竟也早就是八岐大蛇的盟友了。

女神月读:世界自有天命。

女神月读:天照是光,是引领世界的神王,我就是影,是让世界不脱离命运的暗流。

女神月读:世界当亡,天命如此,我便顺势而为。

女神月读:八岐大蛇注定是灭世之神,我便推波助澜。

女神月读:身为预言之神,我的天命就是让这世界接受应有的真实——「虚无」。

小白:那您的真实……就是女人?

女神月读:女人?男人?

女神月读:呵呵,对于高天原三贵子这类的神来说,性别早已不是约束了。

女神月读:每个人都有自己渴求的真实,但每个人看到的都不过是自己欲念所编织的幻境。

女神月读:世界究竟是真实存在的?或许不过是你我心中的幻想?

女神月读:倒不如说,我真的在这里吗?


弯月终于降临,月海包裹了世界,众人所看到的世界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群魔涌动,陷入疯狂的妖魔们肆意屠戮人类,以庆贺新王降临。

漆黑的天空中,浮现出本属于天照的巨大天平,神王八岐大蛇的身影出现在王座的顶点。

八岐大蛇:我自由的子民,我一心怜惜的世界,今日就是我斩断你们最后枷锁的日子。

八岐大蛇:陨落吧,最后的伪善之神。

八岐大蛇:从此世人所仰望的神,将只有我一人。


天羽羽斩刺向奄奄一息的太阳。

被击落的太阳化为岩浆落向地面,世界化为一片火海。

妖魔:烧吧,烧吧!

人类:神明啊,救救我们吧!你们究竟在哪?为何听不见我们的祈祷?

八岐大蛇:我听到了,看到了。

八岐大蛇:你们凄美的祈祷,你们悲壮的挣扎,都将被我铭记,化为新世界开启的基石。

无数星辰在夜空逐渐熄灭,化作流星陨落。

在巨大冲天的白光中,须佐之男睁开了双眼。


仍是男子模样的月读漂浮在月光中,在被月海淹没的平安京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须佐之男:我曾见证过命运的洪流,你的月海幻境,已无法蒙蔽我。

月读:谁知道呢。

月读:兴许世界早已堕落,你从来就不曾从战胜过八岐大蛇。

月读:而这里不过是我出于怜悯,赐予你最后的美梦。

月读:但我改变主意了,你就在噩梦中消亡吧。


月读抬手召唤云层遮蔽星辰。

数千神兵重新出现在空中,手中的箭已打在弓弦之上,直指地面的须佐之男。

月读:取叛神首级者,加封神将之位。

刹那之间万箭齐发,冲向须佐之男,也冲向须佐之男身后的平安京。

神族的铁骑即将波及平安京。

须佐之男:吾以雷电为笼,暴风为海,汝等休想伤及人世分毫。


风暴如黑龙一般,自云端俯冲而下。

万箭被其环绕周身的暴风打回云端,千军万马被烈风掀翻在地。

万雷交汇之中,暴风眼显露出黄金之兽的巨口。

遮天蔽日,将众人一口吞入其中,而其腹中竟然别有洞天。

只见,月读和万千神军都被位移到了空中的风暴牢笼之中,战乱无法再波及平安京。

月读:这是……

须佐之男:你敬我一片月海,我也回敬你一片沧海。

须佐之男:这是雷鸣风暴之神的战场,也是我名为沧海之原的故乡。

须佐之男:环绕周边的海域雷鸣不息,风暴不止。

须佐之男:只可惜这也并非是现实,而是风暴所化,在这里,你休想再将平安京作为人质,逼任何人低头。

须佐之男:这暴风眼中心的安宁一隅,正将是你的葬身之处。

言罢,须佐之男跃入空中举起雷枪,驾驭风暴所化的黑龙直冲着月读的方向而去。

月读:不自量力。

月读:却也是有些意思。


在月读的指挥下,神军迅速再次列队排阵,将月读环绕在重兵把守之中,先锋一队驱马迎须佐之男而上。

神军:保护月读大人,捉拿叛神!

须佐之男:我曾逝去的将士们,我曾阵亡的部下们!

须佐之男:在这风暴结界之中,我将赐予你们再赴战场的躯体。

须佐之男:若你们仍有战意,就回应我的呼唤!


一道惊雷炸裂在风暴所汇聚的海面,片刻的寂静后,海面掀起惊涛骇浪。

海浪中涌出无数金色的亡灵,其身由漆黑的风暴和金色的雷电所化。

他们呼喊着,嘶鸣着,追随向须佐之男,瞬间就化为了可与神军匹敌的万千雷霆之军。

神军亡灵:我等还能再战!

神军亡灵:我等是世人的利剑,是人世的坚盾!

神军亡灵:不能再战,谈何为神!

雷霆之军势如破竹,顿时就将神军的先锋消磨殆尽,遂又打入敌阵开路。

须佐之男脚踏黑龙紧随其后,冲向月读的所在。

在他身后,亡灵们如鳞般附着向雷龙身体,电光闪闪的盔甲将漆黑的黑龙武装为金色的雷龙。

所经之处,神兵纷纷被雷电击中,坠落云端。


须佐之男:众神军,随我讨伐恶神!

神军亡灵:是!

月读:呵呵,可没那么容易。

在风暴结界之中平静的海面之上,突然展开了无尽的夜空,而夜空中浮现出的,正是一轮诡异的弯月。



——月海幻境之中

灭世的烈火中,突然冲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水,席卷了这岌岌可危的世界。

困在其中的晴明被谁一把拉住,猛然沉入海中。

然而在海水中却并未感受到窒息的苦楚,反而看到了繁星满天的盛景。

晴明:荒?

晴明:这里是?

荒:我是以星海冲入了月海的幻境,特意来寻找你。

荒:你们现在和城中平民一并被困在了幻境里。

晴明:这就是月读惯用的招数吗?

晴明:虽不直接杀人,却令人受尽绝望主动求死。

荒:我毕竟是他的弟子,对他的招数了若指掌。

荒:如果你们不快些醒来,就会永远迷失其中。

荒:趁现在须佐之男大人在外面对战月读,我们必须快些解开这幻境,带众人离开。

二人浮出水面,在月海与星海交界的夹缝中行走。

头顶和脚下都是波光粼粼的海面,二人借着星海的浮光搜寻破解幻境的方法。

然而在路的尽头却出现了一处闪烁着寒光的瀑布,喧嚣的月海自头顶流向平静的月海,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荒:看来老师他,也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说罢,荒伸手触摸向那冰冷翻腾的瀑布,旋即被拉入了其中的幻境。

幻境中的他重新化为神使少年,置身于数千年前,那片诞生了自己和众星之子的月海中。

晴明:荒,你这副样子……

晴明:莫不是那日终焉审判上,八岐大蛇让我们看到的那名神使少年……

少年荒:没错。

少年荒:我正是数千年前在诸神面前为月读大人作证,颠倒黑白,诬陷须佐之男的那名少年神使。

晴明:为何在千年后,你要帮我们,与昔日的恩师刀刃相向?

少年荒:这一切,都要从星之子诞生的秘话说起。


——数千年前,月之海

彼时还尚且年轻的月读,作为高天原唯一的预言之神,获得了月海绝对的掌控权。

他站在及膝的海水中,望向头顶皎洁的月,似是在迷茫,又似是决心已定。

片刻之后,他挥舞权杖,环绕残月的乌云散去,露出昭示着世界命运的满天繁星。

众星倒映的月海之中,星之子们从海水中浮现,懵懂又期待地看向岸边的月读。

看到这一幕的月读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既欣喜,却也孤寂,仿佛已然看透了这群少年少女悲哀的命运。

月读:我是你们的父亲,也是你们的母亲,既是孕育你们的土壤,也将是训诫你们的权杖。

月读:你们将一生在我的月海中不断寻找诞生自己的「命定之星」,却永远也不会找到它。

月读:你们将为这世界的命运做出无数的预言,却无法改变它。


就这样,掌管月海的月读养育了无数星之子。

长大后的星之子们都会成为月读座下的预言神使,为神王天照作出预言,以对抗诞生于天地之初的蛇神。

时光飞逝,过去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天,从月海中诞生了一名新的星之子,他的周身众星环绕,散发着璀璨的月光。

他从月海中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月读的面前。

少年:大人,请告诉我,命运是什么?预言又是什么?

月读:命运,正是每个生命在被给予的有限时间之中,所留下的轨迹。

月读:看似千变万化,却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月读:一如一夜之间倾注入山间的雨水,最终总会流淌向低凹的涧底。

月读:而预言则是在未来发生之前就辨明它的走向。

月读:我等预言神的肉体和众生一并降生在「世界」中,但窥探命运的眼目却降生在「世界」之外。

月读:我等所窥探并找寻未来的地方,名为「命运之海」。

月读:然而这片海并不在我们的「世界」之中,真正的海在「世界」尽头的某个地方。

月读:一切「世界」的一切生命都如繁星般分布在海中,顺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如同广袤的夜空。

月读:种族聚为星群,转折时明灭变换,世人身在其中,而不识其面目。

月读:我们可窥探到部分关键的命运走向,而无法窥其全貌。

月读:我们凭此做出预言,以助世人走向命定的道路。

少年:这就是我们星之子的天命么?

月读:正是。

少年:在月海中苦寻诞生自己的星辰,却也永远不会找到,也是我们的命运么?

月读:正如人可以看向周围,却无法看到自己的双目。

月读:为预言而生的我们无法看到自己的星命,这也是我们的命运。

少年:明知找不到,为何还要穷其一生去寻找?

少年:难道这也是命运吗?

月读:若我说不是,你会放弃寻找吗?

少年:……不会。

月读:若我说是,你会一直寻找吗?

少年:……我不知道。

月读:哦?

少年:我想要去寻找,直到我找到真实的那一天。

少年:我并不想要预言自己的命运,我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少年:请您告诉我,这执念是愚昧,是无知吗?

月读:它让你痛苦吗?

少年:是的,它灼烧着我,让我迷茫。

月读:那就在我这里沉睡吧。

月读:让我赐你们无知,使你们免受那挣扎中求而不得的苦难。

月读: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荒。


懵懂的神使们如同子女般侍奉着月读,遵从着月读,从他的手中学习着预言的方法。

年幼的他们经常偷偷跨过月海前往人间,将预言传达给人类,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月读如父母那般对待他们,然而总是满面笑容的月读,却会在孤身一人时面无表情地望向头顶的弯月。

一旦发现有人泄露了月海的预言,定会严惩。

这一切,都被他最钟爱的弟子,荒,看在了眼里。

少年荒:已经提前知晓一切,洞悉了世人命运的您,是在对世人失望吗?

月读:我本就不曾对世人寄予过希望,我的希望是你们。

月读:愿有一天,在你们之中,有人能看到我看到的未来。

少年荒:那个未来一定是无比悲伤的故事,才会让您一直露出这样的神情。

月读:是啊,荒。

月读:那未来是无比绝望的故事,所以我才不想让世人轻易得知。

闻言,荒跪下在了月读面前。

少年荒:或许我无法看向那样遥远的未来,无法了解您的孤寂。

少年荒:但在那未来发生时,我一定也会在那里,在您的身边。

少年荒:所以,请您不要悲伤,也不要失望。

少年荒:因为,无论知晓了怎样的命运,我都不会后悔诞生在您的月海。

月读闻言,沉默良久,最后说道。

月读:将每月的今日定为神赐之日,准许你们前往人间传递预言。

月读:命稻荷神御馔津护送前往,众灵狐为信使。

月读又从怀中拿出一枚月镜。

月读:此为信物,能在危难之际救你出险境,以月读之名昭告天下。

于是,荒与御馔津前往人间,以预言指引世人兴建村落,为他们避开灾祸。

生活逐渐富庶的人类建起供奉高天原神明的庙宇,感谢神使联通人神两界。

少年神使看着人们洋溢的笑容。

少年荒:这就是我的愿望,是不谙世事的我所描绘的未来。

荒:也是我,已彻底失去的过往。




第五章



——月海之外,雷鸣暴风结界

面对须佐之男的攻势,月读在危急之下强行召唤了月海。

刹那之间,四周陷入了漆黑而又危险的静谧之中。


金色的巨龙在黑暗中盘旋着,寻找着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的月读,却难以寻觅。

黑暗之中,传来了月读的声音。

月读:神是世界的创立者,构建者。我们亦是世人的监督者,裁决者。

月读:须佐之男,当年你被封为处刑之神,却忘了自己监督的职责。

月读:一心想要走入世人之中,以守护者自居。

须佐之男:当年我被封为处刑之神,而你被封为预言之神。

须佐之男:我们本应为战胜八岐大蛇,为世人而战。

须佐之男:而你忘了自己裁决的职责,沉醉天命。

月读:即便不受封,我依然是预言之神。

月读:这是我生来的职责,而非是生来获得天命的人所能明白的。

须佐之男:我确实不明白。

须佐之男:我的命运在我手中,所行所为皆出自本心。

须佐之男:我选了这条路,选了世人,我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

月读:呵呵,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出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蠢事。

月读:发动禁术?穿越时空?

月读:真以为违逆天命的所为,不会让这个世界付出代价吗?

须佐之男:代价我自会承担。

须佐之男:而这个世界和世人,也绝非你想象的那般软弱。

须佐之男:月读啊,世界需要的从来不是天命,而是未来。

须佐之男:那是你和八岐大蛇永远也给不了的东西。


片刻的沉默后,黑暗中突然射出数支暗箭。

暗箭击中了亡灵之军所凝聚的巨龙,数名金色的亡灵从龙身剥落。

紧接着,暗箭不断朝着巨龙射来,盘踞的龙浑身闪耀着金色的闪电,在黑暗中挣扎着。

挥舞利爪摆动长尾,却捉不住看不见的敌人。

须佐之男:别动,安静。

巨龙停止了挣扎,亡灵之军静默不语,即使黑暗中有无数暗箭的攻势仍纹丝不动。

须佐之男立于龙首之上双目紧闭,片刻后,突然偏过身体。

一柄月形弯刀贴着他的脸颊和发丝飞过,划出一串血珠。

然而,就在弯刀从黑暗中环绕一周,自他后方再次袭来的瞬间。

他一把抓住了那利刃的刀柄,使之与雷枪融合。

竟化为一柄金色的长弓,朝着那黑暗之中的某个方向指去。

须佐之男:备箭。


巨龙金色的龙鳞刹那间散开,铺陈在空中,层层叠叠下,尽数是搭弓射箭的亡灵之军。

须佐之男: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发,金色的闪电汇聚在一起,点亮了万箭的去向,照亮了躲藏的神兵所在。

黑暗中的神军们不断中箭倒下,闪电在空中连成一片,如网般落下使人无处可逃。

剥离了金鳞的龙重新露出暴风所化的身躯,竟凝结为一支龙形长箭落入须佐之男手中。

须佐之男搭弓射箭,离弦而出,一气呵成。

须佐之男:月读,显露你的真身吧。

风暴与雷电的利箭劈开漆黑的海水,也劈开了漆黑的夜空。

其光芒竟将黑暗照亮,有如白昼,灼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双目,径直射向了人群中的月读——



——另一方,月海幻境之中

恢复了身形的荒和晴明,在星月瀑布的水帘之中艰难穿行,寻找着出口。

荒:年少时,我曾以为自己的预言为人们带来了欢笑和繁荣。

荒:但在上古之神伊邪那岐大人离去后,那场诸神的战事彻底将人界卷入其中,彻底打破了我天真的幻想。



月读:七恶神统治人间,其中为首的更是万物邪神八岐大蛇,神王天照决心命高天原举兵讨伐。

月读:而你们的诞生,也正是为了借群星的预言,来指引这场战事走向应有的结局。

月读:荒,我不能离开天照大人身侧,就由你来担任主帅须佐之男的军师。

月读:须佐之男残酷暴虐之名在外,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然而,当少年荒来到人世的阵地,在战场见到了声名残暴的须佐之男,却发现他是一个彬彬有礼,又尤其固执的人。

须佐之男:为什么你们预言神总把天命天命挂在嘴边。

须佐之男:若天命称我必胜无疑,我必将冲锋陷阵,若天命说我一败涂地,我也将奋战到底。

须佐之男:我愿去抓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希望有朝一日因碌碌无为而后悔。

这个固执的男人坚持着自己的一套理论,让荒头疼不已。

可他的决绝竟真的带来了胜利,甚至数次突破了荒所预言的极限。

在这期间,少年荒不断成长,他的预言力越发强大,一次次准确地预言敌情。

作为军师的少年荒与武神之首的须佐之男并肩共战,为高天原带来节节胜利,两人也成为了出生入死的战友。

荒站在大战后焦黑荒芜的土地上,望向妖魔大军的遍地尸首,以及远方正和亲人团聚的人类们。

他们的笑容头一次不再使他满足,而让他觉得茫然若失。

少年荒:一直以来我究竟是在维护天命,还是在维护世人?

于是,少年神使不断前往人间游历,帮助一个个村落,为人类作出预言。

他逐渐发现,曾经他觉得脆弱的人类中,也有众多不屈于命运的人。

少年荒:不,只是依靠月读大人的月海,我将永远也无法领悟天命真正的意义。

少年荒:我必须要拥有自己的预言之海。


少年荒:我的海水啊,没有月光永恒照耀的你,只是一味承载着命运之海的繁星夜空。

少年荒:一如人间无月的海面般,总是泛着点点星光……就叫你星海吧。

少年荒:冰冷的海水,若我顺着你一直一直地走下去,可会找到我那寻找了一生的答案?

少年神使踩着冰冷的海水前行。

即使潮水吞没他的身体,身后传来命运们的吼声,也不曾停止。

他一遍遍在海中探寻,重新看向波涛汹涌的命运。

终于,他在海中看到了星轨的变化,看到了每颗星未来将走向数不尽的支流和无尽的可能。

少年荒:原来曾经被命运遮住双目的,竟是能观测到命运的预言之神。

少年荒:我们所预言到的命运,从来就不是结局。

少年荒:未来,将由抗争命运之人改变。

荒:然而真正的变故,却发生在高天原封印恶神的那场恶战之后。


天地色变之中,高天原与恶神的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须佐之男将七名恶神镇压,天照将六恶神封印于六道异界。

而恶神之首八岐大蛇,则被押送回高天原,打入神狱等候审判。

天照:月读,告诉我,等待着八岐大蛇的是一场怎样的审判,等待着世界的又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月读闻言笑了起来。

月读:可惜这一回,月海竟也不肯告知我答案。

月读:它只告诉我,「若神明有异心,高天原或会陨落,弹指一瞬,灰飞烟灭」。

这一切都被在月读身侧的荒看在眼里。

面对这诡异的事态,诸神也陷入一片混乱和茫然中。

而少年荒与须佐之男试图从星海中窥探审判的结果,却看到了最为可怕的未来。


审判场上,八岐大蛇调换了他和须佐之男的神格,迫使须佐之男接受了审判刑罚。

而八岐大蛇自己则夺取了天羽羽斩屠戮神族,斩落高天原。

天照:八岐大蛇,今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如愿。

天照:我将剥离神力化为太阳,重新点亮这个世界。

八岐大蛇:无论你是化为太阳也好月亮也罢,你的陨落已成定局。

天照以神力包裹自身化为太阳升向高空,然而八岐大蛇却也化为巨蛇一路追击。

在太阳即将升入云端的瞬间一口将其咬碎。

妖魔:赢了,我们赢了!神王八岐大蛇大人万岁!世界将永远属于您!

妖魔:陨落的太阳正化为岩浆,火焰的洪流冲向人世,到处都是火海,这难道就是新世界的开端!

妖魔:烧吧,烧尽一切!把这神庭烧成灰烬!

火海之中浮现出六道之门的出口,恶神重聚于人世,将仅存的生灵们引向凄惨的末路。


在星海之中,看到预言的荒与须佐之男都被这绝望的场面所震惊。

少年荒:无论我如何预知,这场审判都只有一个结局,就是高天原被毁,神族被屠害,天照大人陨落。

少年荒:世界化为一片火海,而八岐大蛇成为了世界毁灭的开端。

少年荒:天命虽不可更改,但因所选道路不同,结果总会有些许的不同。

少年荒:我试着去探寻其他未来的可能性,然而这一回,不管我如何尝试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了。

少年荒:须佐之男大人,这恐怕并非是我们所身处「世界」的天命,而是所有「世界」都不得不面对的浩劫。

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我认识一位去往过其他时空的人。

须佐之男:若在此世中找不到改变未来的方法,那答案,就只会在万千异世的时空之中。

少年荒:你是说,传闻中高天原那最古老的秘术吗……

须佐之男:若能去往其他时空的「世界」,我就能寻找逆天改命的答案。

少年荒:可时空之门的秘术应该只有这世间最古老的神明知晓。

少年荒:我就算手握能开启大门的星辰之力,却不知道那阵法的样子。

须佐之男:那位上古之神,我的师父伊邪那岐,就使用过这个秘术。

少年荒:可如今如何能找到那位大人……

须佐之男:跟我来。

须佐之男摘下了胸前的三枚风暴勾玉的项链,那是上古神族最至高无上的信物。

漆黑的风暴在须佐之男的吟唱声中显现,无数狂风之中出现一道高耸的门扉。


随着大门的开启,四周的景物竟逐渐化为漆黑的宇宙夜空,群星环绕,铺陈为一条道路。

而在道路尽头暴风不息之地,出现了一名高大的黑色身影,正是名为伊邪那岐的古老神明。

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身影,无法判断其究竟是幻影还是真身。

伊邪那岐:须佐之男,你终于还是在这早已遗忘了我的世界中呼唤了我的名。

伊邪那岐: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世人的安危和世界的命运。

须佐之男:大人,您如何会知道?

伊邪那岐:我如何会不知道,倒是你在沧海之原叫我养父,在后辈面前就叫大人吗?

须佐之男:……父亲大人。

伊邪那岐:多年不见,你在天照那里历练至今,竟是这么求人的,怕不是上了几次战场就忘了我曾手把手交给你的礼数。

须佐之男:教会我礼数的是神社守门的老狛犬,其博学多识圆滑稳重,就是做您的老师也绰绰有余。

伊邪那岐:强者妄为,弱者守礼,这是拜入我门的第一准则。

伊邪那岐:而你既自认是我的弟子,面对我之神威就应严于律己,惟师命是从。

须佐之男:……您用心良苦,日月可鉴。

伊邪那岐:言重了,你不也同样鞠躬尽瘁,心怀天下。

须佐之男:……请您别再捉弄我了,父亲大人。

须佐之男:儿女有难父母必殚精竭虑,您曾是万千神军统帅,所向披靡。

须佐之男:如今世人有难,世界命在旦夕,想必即使我不曾呼唤您,您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伊邪那岐:说的不错,然而你可知时空禁术并非没有代价。

伊邪那岐:违抗命运之人也定会被命运所诅咒,而你是我唯一的弟子,难道我能亲手把你送上那荆棘遍布的诅咒之路?

须佐之男:因为这是我的选择,而无论我多荒唐可笑,您都不曾轻视过我的选择。

闻言,伊邪那岐沉吟片刻突然大笑。

伊邪那岐:真是幼稚天真,孤注一掷,又真是执念至深,玉石俱焚。

伊邪那岐:好,我就将这阵法交给你。

伊邪那岐:然而我愚蠢的徒儿,你一旦穿过那扇时空之门,将途径多少岌岌可危,乞求着救赎的世界?

伊邪那岐:见不得世人受苦的你,又会将献上自己多少次。

伊邪那岐:究竟什么是拯救,什么算得上是安宁,只要时间还在流动,毁灭就永远离世界只一步之遥,而你已一脚踏进了无可挽回的死路。

须佐之男:万物降生时就向衰亡走去,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

须佐之男:这既不是绝望的理由,也不是放弃的借口。

须佐之男:只要我还能够前行,就不会放弃世界,也不会放弃我自己。


二人对视良久。

伊邪那岐望着眼前的须佐之男,又望向远方大战之下千疮百孔的世界,以及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宁静的高天原。

最终闭了闭眼,不愿再看。

伊邪那岐:穿越时空的秘术,需要拥有预言之力的神明,担任构筑阵法的术士。

伊邪那岐:在时空之门后,存在着无数个有着其他可能性的世界。

伊邪那岐:那些「世界」如同洪流延伸出的无数支流,其中有你所渴望的未来,但也有比消亡和毁灭更加可怖的结局。

伊邪那岐:要切记,所有你经历的未来,都将成为「那个世界」的真实。

伊邪那岐:而经历了无数个「世界」后的你,即使找到了改变命运的答案,还得等到你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再去亲手实现。

伊邪那岐:若想在「这个世界」之内的时空穿越,则需要在过去与未来分别画出阵法作为入口和出口,并分别以千年不遇的星辰之力启动,方能完成。

伊邪那岐:这术法极其危险,但若是操作得当,就可将旅者送往未来改变尚未发生的事件,从而左右命运的流向。

伊邪那岐:也可将旅者送向过去更改已发生过的事,从而诞生新的世界命运。

伊邪那岐:然而后者虽听起来更加浅显,操作却过于危险,非是你等初尝之人所能掌控。

伊邪那岐:所以即使你们乞求我,我也绝不会将它传授给你们,我要传授给你们的,是前者。

伊邪那岐:这份不可控的未知和永远摇摇欲坠的希望,将作为你违抗了天命的代价。

伊邪那岐:伴随你去往每一个你想要拯救的世界。


须佐之男:遗世独立的您也曾经付出过这样的代价吗?这禁术的创始人,又究竟是谁?

伊邪那岐:在你那漫长旅途的尽头,在「世界」与「虚无」的边界,终有一日我将在那里与你重逢。

伊邪那岐:愿那一天到来时,你我都能够找到那期盼了千年万年的答案。


月海瀑布之中,荒闭上了双眼。

他再度伸手触碰了那冰冷的海水,这一回,却没有得到回应。

晴明:那么说您真的从上古之神伊邪那岐手中,习得了打开时空之门的禁术么?

荒:没错。

荒:在那之后,我绘制了时空之门的入口,并注入星辰之力为须佐之男打开了时空之门,将他送往了有着无数可能性的异界。

荒:而我也在阵法之外,目睹了世界无数次的毁灭与救赎,以及那个人无数次的牺牲。


荒:在那无数的世界之中,须佐之男曾在审判中逆转攻势击败蛇神,却致使世界被喷涌而出的瘴气所毁。

荒:也曾转而选择为封印八岐大蛇力竭而亡,数千年后封印破除,重新现世的蛇神在战神已逝的世界中,再度摧毁了一切。

荒:甚至落入过八岐大蛇击败天照成为神王的世界,在深重的绝望中凭借着拯救世人的强烈意志,最终和试图击落太阳的蛇神同归于尽。

荒:而在星海中目睹了这一切的我,忐忑而又悲伤地将一个又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看到了最后。

荒:在近乎绝望的绝境中,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终于等到了他从时空的尽头归来,带来了救世的答案。

荒:但那答案,却也是最为无奈和悲伤的一个。


少年荒:须佐之男大人,我看到了你选择的未来。

少年荒:在未来的高天原审判中,你封印了八岐大蛇。但那代价是,你的牺牲。

少年荒:可是,在千年之后,人世将再次被复苏的八岐大蛇毁灭。

须佐之男:不会的。

须佐之男:我会在审判前往千年后的未来,消灭八岐大蛇。在那之后,返回高天原执行审判,并且牺牲在那里。

须佐之男:但这需要千年后有人为我打开时空之门,让如今的我前往,然后再回到这个时代。

须佐之男:荒,我年轻的军师,我不谙世事的少年友人,你是否愿意为了违抗天命布局千年?

须佐之男:在这摇摇欲坠的世界中,独自走完这荆棘遍生的千年,在千年后的末世前夜,为我启动时空之门的法阵?

少年荒:……

少年荒:无论用怎样的手段,无论如何扭曲自己的真心,我都会活下去,与你在千年后相见。

少年荒:我定将,坚守这千年之约——


月海之中,知晓了一切的晴明不由对时空法阵的真相震惊不已。

晴明:上古之神伊邪那岐所传授的阵法,就是你我在庭院中所绘制的法阵吗?

荒:正是。

晴明: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曲折,如今的须佐之男大人,竟然是千年前的审判前,穿过时空之门来到现世的人。

晴明:但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究竟该何去何从,真的要回到原本的时代么?

晴明:可那场审判的结局却是那样的悲壮。

荒:他前来的目的是消灭在这个时代的八岐大蛇,而在目的完成,确认人世平安后,他自然会回归。

荒:至于他的结局,你已经知道了。

晴明:那么您呢。

晴明:荒大人,在那场审判之后……

晴明:您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月海的水面泛起涟漪,出现了年少的荒。

正如荒的预言中一般,封印了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消逝在了太阳初升的光芒之中。

而接替了神王之位的月读屠戮了所有知情的神族,并命荒将反叛的罪名栽赃给须佐之男。

月读:高天原不能一日无君,世界的命运已定。就由我来指引世人,走上那既定的天命之道。

月读冰凉的双手抚摸着荒的脸颊,危险的气息蔓延了他的全身。

月读:荒,我最钟爱也最自豪的孩子。

月读:你曾说过,虽然你看不到我看到的那遥远而绝望的未来,却会在那未来之中陪伴着我,永不会后悔降生在我的月海。

荒跪坐在他的座下,一如幼年时那样将脸埋在月读的膝上。


少年荒:吾师月读,我从不曾后悔过降生在您的月海,也绝不会弃您而去。

月读:那为什么,自从那场闹剧般的审判后,你却如此疏远于我。

月读:是在怪我让你在诸神面前说了那些话?

少年荒:不……

少年荒:月读大人,在那审判之后,我的预言力也一并衰竭,如今已不再是您最优秀的弟子……

少年荒:我只是看到了自己的界限,想要去人间历练。

月读:那怎么能行。

月读:世人贪心,又从恶神手里学会了恶行,定会将能预知未来的你生吞活剥。

月读的手指越发轻柔,声音也越发温柔。

月读:别说他们了,连我有时都想将你关押起来,让世人永永远远都再也见不到你。

闻言,荒却站了起来,背对着月读召唤出了星海,望向海水远方的他让人看不清表情。

少年荒:月读大人,我答应您永远不会后悔。

少年荒: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回到月海,回到您的身边。

言罢,他张开双手,竟掀起海浪冲向空中吞食星辰。

星辰碎裂海水灼烧,原本的星海最终化为一滩漆黑的死水。

荒竟亲手粉碎了以自己毕生之力所筑的星海。

少年荒:……请让我去往人间,作为最平凡的神使为世人赐福。

见状,月读沉默良久,冰凉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发顶,而荒只是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月读:那就带上它吧,要记住,我的月光永远与你同在。

月读似是妥协,重新将月镜交还到他的手中。


在一个漆黑的神赐之夜,在失去了天照也失去了须佐之男的高天原,荒怀抱着月镜逐渐沉入了月海。

月读亲自为他送别。

月读:高天原会经历巨大的变革。你便去向世人宣扬高天原的神威,告诫他们,天命不可违。

在海天一线的远方有一颗无比耀眼的明星,它从海面摇曳的光影中升出,随着荒前进的脚步变得更加明亮,最终化为一轮新生的圆月。


少年的身体如折翼的鸟儿般沉入海中,穿过繁星和云雾,在寂静之中溅起一片喧嚣的浪。

直到人世的海用刺骨的寒冷迎接了他,人界的海水咸腥粘腻,翻滚着月海所没有的潮浪。

于是,少年荒降临在了那个海边的村庄。

新生的圆月正在他头顶的夜空。



记忆到这里也结束了,而水瀑也终于散开,逐渐变得清澈的月海中浮出了被吸入其中的众人。

晴明:竟是如此……曾是预言神之一的你为了遵守和须佐之男大人的约定选择了抛弃一切来到人间,以躲避月读的疑心。

荒:不错,重生于人世时,我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星海。

荒:离开了月读的我也无法再如过去那样依靠月海预知。

荒:然而星之子不过都是命运的群星在水中的倒影,只要星辰不灭,就无论多少次都可以重筑。

荒:而我,已经找到了诞生我的主星。

晴明:你的主星?

荒:是「真实之月」。

荒:月读说的不错,我本该一生都无法在月海中找到诞生自己的星辰,因为我本就不是星辰映出的倒影,而是月光。

荒:这也是月读暗中引导着月人一族占领月宫,控制辉夜姬的缘由。

荒:因为只有将「真实之月」转化为「虚假之月」,他才能阻止我重新找到星海的指引。

晴明:所以你的预言曾一度失灵吗……

荒:千年前,当我再一次来到人世时,降临在那海边的村庄时,星海已毁。

荒:我将真实之月的光芒藏在了双目中,将它带来了人间,从那时起我就在为须佐之男的归来而做准备,却还是遭到了月读的阻挠。

荒:然而冥冥之中似有定数,选择来到人间的我遇到了同样被放逐的月宫公主。

荒:在我们的帮助下,辉夜姬战胜了月人一族,净化月之暗面,让虚假退散,重归真实。

荒:星海的力量也还到了我的手中。或许这一切,也是天命。

晴明:但如果你是真实之月,那么拥有月之光芒的月读又是谁呢?难道说你本就是他的倒影吗?

荒:月本无光,不过是太阳的余晖。

荒:海与天又能说哪一侧才是真实,只是人们见一侧光芒万丈就赞为真实,另一侧暗淡就弃为倒影。

荒:在那之后,我便开始为启动时空之阵做准备。

荒:然而时空法阵的启动颇为苛刻,充足的星辰之力并不能轻易寻得。

荒:正是因为八岐大蛇打开了六道之门,「虚无」充盈了大地,才使得其力量足以驱动阵法。

荒:于是,我便找到了你,一同驱动终点的时空之阵。

晴明:如今你的计划已经成功,而须佐之男也已来到了现世,下一步又作何打算?

荒:月读的气息已在附近,恐怕马上就会现身。

荒:打起精神来吧,晴明,我们当前必须做的,就是彻底击败他。




第六章



——平安京上空

须佐之男仍在支撑着风暴结界的存在。

被卷入暴风之中的神兵或被闪电击落云端,跌入月海,或是丧失了战意,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古怪的战局。

一箭之下,月读所召唤的黑夜如潮水般褪去。

风暴结界之中,涌动着波涛的沧海之原和簇拥着弯月的夜空在对峙着,竟是谁也不肯让谁。

神军:上千神军竟无法撼动一人,这就是武神之首的力量吗?

神军:方才那一箭,分明是射中了的,月读大人却并无伤亡,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军:这场大战之中,真的有我们的用武之地吗?

神军与亡灵之军在空中沉默地对峙良久。

须佐之男却不乘胜追击,而是命兵士列队于身后,手执雷枪,纹丝不动地立于阵前。

月读:为何不攻?

须佐之男:胜负已分。

月读:胜负?神军死伤无几,战力不落。

月读:对昔日旧部都下不了手的你,还是像千年前那般幼稚。

月读:你那支撑平安京保护结界的神格究竟又能维持多久?

须佐之男:举战有二,战力与战意缺一不可。

须佐之男:月读啊,你举军出师无名,袭击无辜之人,是为不义,如今军心涣散,有力而无意,不足为战。

须佐之男:如此不义又涣散之军,若弃阵,我则不追,若出阵,我则反击,仅此而已。

须佐之男:故我此刻站在阵前不为出击也不为守营,而是在等你来降。

须佐之男的话掷地有声,令本就对他心生畏惧的神兵望而却步。

原本就已被冲散的阵型更是化为一盘散沙。

然而退败之局前,却响起了月读那似笑非笑的声音。

月读:出师无名举战不义?须佐之男啊,千年前审判席上,天照大人以神法定夺功过亲口判你罪大当诛。

月读:身为罪人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立于神军之前。

此言一出,天兵看向须佐之男的眼神也从方才的同情和不解化为愤怒和坚定。

军心重整,仿佛随时准备再战。

须佐之男:凭我身后的世人,脚下的人世。

须佐之男:月读啊,被囚于那善恶天命牢笼的你,面对你视而不见的世界,只能言败,因你甚至没有看清对手的勇气。

月读:言败?可笑,我没有败,也不会败。

须佐之男沉默着立于阵前,气势逼人,与月读对视良久。

突然抬起手来,刹那间他的手臂上出现了曾经束缚他神力的锁链,而身后的亡灵之军也随着他神力的封印而骤然消散。

沧海之原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和破碎的岛屿,万马千军之前,只有笔直地站立着须佐之男一人,有如巨浪中的磐石一般岿然不动。

须佐之男:月读,你和你的神军已经败了。

须佐之男:我既不需要千军万马也不需要阵地营房,不需要神格也不需要武神的名号,我的身后是世人的信仰和祈愿,是希望和未来。

须佐之男:我在这里,等你来降。

那一瞬,可怕的寂静席卷了结界中的战场。

孤身一人立于一军之前的须佐之男竟有如万马千军般的气势辉煌,令人望而生畏。

所有的兵士们都屏息凝神,所有的战马都止步不前,所有的武器,在这一刻,都摇摇欲坠。

片刻后,月读用冰冷的声音命道。

月读:杀了他。



——月海幻境之中

原本被困在月海中沉睡的京都平民们,竟从月海幻境中被解放,纷纷脱离了幻境,回到了平安京内。

荒:看来是须佐之男大人以激将法迫使月读彻底分心,无法用幻境挟持众多平民为人质了。

荒:以月读的性格,此时虽然依旧满面笑容,心中却怕是怒火中烧了。

荒:谨慎些,晴明,我们想必已经离他的本体不远了。


二人循着月光走去,终于在貌似无垠的月海中,走到了那冰冷的弯月之下。

水中那摇曳着的巨大的倒影仿佛要将二人吞没,荒取出之前梦境的碎片,使其化为光芒,沉入水中。

片刻后,水中的月由浮光片影化为完整而明亮的月,其光芒胜过空中的月。

海天顿时调转,二人跌落入水中,爬起时浑身湿透,方知之前的自己,其实一直是在月海中穿行。

月之女神再度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她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荒。

月读女神:我曾最钟爱的孩子,最信赖的弟子。

月读女神:我曾经的欢乐,曾经的喜悦,曾经希望过却又落空的一切。

月读女神:荒啊,你为何不肯睡去,依旧执意出现在我的面前?

荒:我为歪曲的正义而来,为被诬陷的友人而来,为太阳女神陨落的高天原而来。

荒:我要从您的手中夺回高天原,救下这世界。

荒:这数千年来,我蛰伏到今日,就是为了这一刻。

闻言,月亮女神的笑容变得哀伤,双目变得凄美。

月海吹起微风,她的月光也暗淡了下来。

月读女神:我顺应天命而生,又顺应天命而为,而这世界的天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月读女神:若我所做是错,那我的出生也一定是错,若一切皆错,为何天照将我生出,又惟独将我留在座下。

月读女神:我又何尝不知,生命的真意并非遵从,而是抗争自己的命运。

月读女神:故我身而为恶神,却执意忤逆了自己的天命,我比谁都感激天照让我逃脱了那悲哀的天命。

月读女神:可天照却向我吐露了谎言,我的结局仍不过是跌回那恶神的宿命之中——

月读女神:那一夜,我在月海中看到了高天原的终极,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高天原陷入陌路,更看到了葬身于你手,沦为虚假之月的自己。

月读女神:没错,我本就不是什么月读。

月读女神:数千年前,那预言中所昭示的天命,记载着真正的月读尚未觉醒,而按照世界的天命,距离真正的月读觉醒还有数千年时间。

月读女神:那么,我究竟是谁?

荒:……

月读女神:我即是「虚假之月」。

月读女神:是替代了「真实之月」数千年的虚影,是神王天照的最后一个罪恶,亦是她吐露的第一个谎言。

月读女神:我是象征着世间一切「谎言」的恶神。

月读女神:司掌谎言的我,神格本就是一个空空的容器,等待着化为世间的万物,所需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月读女神:数千年前,天地之初,蛇神扰乱世间秩序,高天原与蛇神定将有一战。

月读女神:天照需要有着最强预言之力的月读,可她却无法等到月读的降世了。

月读女神:因此她找到了我,向我所承载的世间大恶,许下了不可饶恕的愿望。

月读女神:在她的祈愿下,我无形的神格化为了月读的神格,躯体成为了承载预言之力的神器。

月读女神:我的月海成为了孕育出「真实之月」的容器。

月读女神:无数星之子自月海中诞生,而在你们星之子中,终将觉醒出真正的月读。

月读女神:而我将引导他,教授他,直到他实现他的命运。

月读女神:这就是我一生的意义,只是为了天照那可叹的谎言,可悲的愿望。


月读女神:人在梦中可以创造所想要的一切,然而梦中的一切都不过是做梦者自己。

月读女神:因此在融合了她的愿望,她的神力后,我是月读,却也是天照,又两者皆非。

月读女神:所以赞美我吧,怜惜我吧。

月读女神:因我是神王为世界所留下的谎言,也是那曾经承载了一切希望的幻影。

月读女神:荒,这样的我,你却也要唾弃吗?

月读女神:荒,我的挣扎,难道不值得你的崇敬?

月读女神:荒,你曾经许下会陪我走向那绝望未来的诺言,难道又是另一个「谎言」吗?

荒:……您的挣扎,想必毫无疑问是真实而崇高的吧。

荒:生而为恶神的您却养育了我,您的愿望,成为了构筑如今世界的基石。

荒:我无法想象您在得知自己的命运时是多么的失望,对于天照大人的欺骗,又是怎样的愤慨。

荒:但……我再也不能放任您,任由自己的怒火来将世界引向末日。

荒:任由您的冷漠,将曾经的您,与天照大人,须佐之男大人所守护的盛世,推至灭亡的境地。

月读女神:灭亡吗?

月读女神:荒啊,难道一个蛇神打破太阳女神法则的世界,一个再也不被命运所束缚的世界——

月读女神:不正是渴求改变命运的你,一心想要实现的理想乡吗?

荒:吾师月读,若是少年时的我,大概会义无反顾地追随您去实现那样的愿望吧。

荒:然而千年后的我,已经深谙何为绝望。

荒:我可以断言,八岐大蛇和今日的你,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绝不会是希望。

荒:所谓生命,正是无论结果如何,终其一生都在与命运抗争的过程。

荒:而在您选择了以破坏来哀叹命运那一瞬,就已经输给了命运。

月读女神:既然如此,就让我再次抗争这不公的命运。

月读女神:荒,我的天命之子啊,那就展现你的力量,来向我证明你的正确吧!

弯月再次变得光芒万丈,那光芒吞没了一切,刺伤了二人的双眼。

荒:如今的我,已经不会再败给谎言的光辉。

星辰自星海中冲出,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也划开了月光。

其耀眼堪比白昼,竟在光芒中点亮了更明亮的星光,穿过月读的身体,径直朝着她身后的月袭去——



——平安京上空的风暴结界

须佐之男在众神军的围追堵截中灵巧地左右闪避,即使神力被封,却丝毫不落下风。

抬头望向月读的瞬间,却见流星穿过冰冷的白月,如同平静水面被打破,泛起浮光的波纹。

流星竟然朝着京都方向冲来,光芒越发耀眼,在划过天际的一瞬冲破了弯月的幻境。

夜空如破碎的镜般裂开,裂口中跌落出晴明一行。

须佐之男:镇墓兽!

镇墓兽:哼,阴阳师这种人果然都特别会给人添麻烦。

众人被镇墓兽接住,落在了他柔软的背上。

晴明:荒还困在其中。

镇墓兽:他们师徒二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月海幻境中

月读女神:你真是成长了,过去的你绝不会这么轻易找到月海的阵眼。

荒:托您一度将我逐出月海的福。

月读女神:然而荒,我的月海或许本就不是幻境的源头,你能够突破幻境,你的友人们呢?

荒:果然幻境并非是一层,而是双重吗?



平安京之中,几位阴阳师陆续醒来。

须佐之男以风暴结界暂时困住数千神军,降落到地面与阴阳师们会合。

晴明:整个京都正是第二层幻境,而我们面前的月读恐怕并非真身。

晴明:只是如今该如何找到出口?

须佐之男:过去荒作为我的军师,曾与我约定过失散时联络的方法,方才他已用流星指明了阵眼的方向。

须佐之男指向头顶的弯月,流星的所划过的位置。

须佐之男:不过要打破阵眼,还需要你们以术法帮助,我会找准时机,在神军的包围之下为你们开路。

???:这有何难。

晴明:是你们?

铃彦姬:不就是开个路,烧月亮吗?这个忙我帮了。

铃彦姬:缘结神提到的大财神须佐之男,我虽是第一回见到本人,但既然是朋友的朋友,也就算是我的朋友了。

缘结神:没错没错,虽然千年前的大战我还没出生,但是这新时代的诸神大战怎么能少了我们几个呢!

御馔津:荒大人嘱托我留在密林中协助铃彦姬和缘结神救助平民……

御馔津:不过我看到了月读大人的月海现世,最终还是带着大家一起闯入了这个幻境。


须佐之男:……看来神族的后辈们也已经超脱了千年前刻板的诸神,我也不能自甘落后。

须佐之男:诸位,结界消失后,随我一同出阵,将那弯月阵眼,彻底击落。

须佐之男:不过,大财神?人间雅号的更替如此频繁吗?


八百比丘尼:诸神想要出战又怎么能忘了人类们呢?

神乐:人类已不是千年前只会祈求神明帮助的弱小种族了……我们也可以帮忙。

源博雅:无论怎么想,要击碎月亮我的弓箭术都是最好用的吧?

晴明:想必如今的您已经比谁都清楚,斗争到最后一刻,才是生命的本质。

晴明:这一次,请您让固执又脆弱的我们,插手神族的战事。

须佐之男:看来是我错了。

须佐之男的视线穿过结界,望向高天的彼端。

须佐之男:我自以为只有我才能跨越时空,拯救世人。

须佐之男:然而,每一个时代都有着自己的救赎,每一个世界都有着为它而战的英雄们。

须佐之男:既然如此,千年后的世界,就让你们带着我,去打破你们所抗争的命运,前往你们期望的未来吧——

须佐之男:平安京的英雄们。




第七章



月读:星之子们啊,来到我的身边吧,现在到了你们献出光芒的时刻了。

星之子:是,月读大人,众星的光芒永远与您同在。

星之子们聚集在了月读的周围,念动咒语,只有一轮弯月的夜空中陆续点燃了星星点点的光。

众星出现在了那漆黑的夜空之中,又陆续化作流星坠落,朝着平安京的方向袭来。


转瞬间,数支破魔箭划破夜空迎向流星,二者在夜空中碰撞,炸裂为漫天的尘土。

御馔津不断抽出新的箭朝着流星群射去,箭无虚发。

御馔津:月读大人,这是对您夺走我的记忆的回礼。

铃彦姬在城墙上起舞,火焰点燃了平安京的防线,在夜空中飞舞着,震慑住了试图靠近的神军之流。

月读:既已叛变高天原,结党于人间,我等也就不必再顾及什么了。

月读:所有人攻城,将这叛神之城,夷为平地!

如雨落下的攻击中,晴明张开结界死守城门。

晴明:缘结神,神乐!

缘结神:来了来了!

缘结神跳上镇墓兽的背,神乐则抱住白藏主的脖子,二人骑着巨兽在城中街道来回穿行,救助受伤的平民。

将平民们转移至安全地以躲避从空中落下的攻击。

瞭望塔上,八百比丘尼将孔雀的尾羽制成的箭交到了源博雅的手中。

八百比丘尼:孔雀尾羽是带有占卜预言之力的奇物,和月读的力量相性极佳。

八百比丘尼:在月海星辰中穿行,不到最后一刻,不宜被星之子们发觉。

八百比丘尼:只是没想到我作为占卜师活了这么久,竟有要亲自对付预言之神的一天。

源博雅:哈,你若是后悔了,就跟那群星道歉,说搭弓射箭的不是你好了!


源博雅拉弓满弦瞄向弯月,然而月海的波涛再次从高天倾注而下,迎面扑向平安京城中。

那浪潮的顶端所站的,正是月读。

月读:天照高居苍穹之顶,我亦如是,想要破坏阵法,可没那么容易。

须佐之男:日月确实居于高天云顶,只可惜,论飞还是风暴更胜一筹。

暴风掀起月海波涛,将海水吸入旋风之中,化为巨龙升入空中,朝着月读的方向奔去。

月读:天命之前,万物都只能匍匐地面。

数枚弯刀切开海龙,骤然散开的水花之中,须佐之男手执雷枪迎面劈来。

须佐之男:我绝不会让你伤害这人世之城。

月读:你还差得远呢。

雷枪近至月读脖颈,三柄弯刀回转而来刺向须佐之男背后。

博雅:看箭!

三支由孔雀尾羽制成的利箭如期而至,将三柄弯刀一一击落,须佐之男手中雷枪径直刺向月读的方向。

月读:就算你击中了我也无济于事——

然而雷枪却穿过月读的幻影,笔直地飞向他身后的明月——



幻境之中,荒伤痕累累地跪倒在地,抬头看向眼前的月读女神。

刺穿了荒两肩的弯刀从空中绕了一圈,再度回到了月读女神的两侧。

月读女神:没用的,月海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因此脱离现世的我在这里有着绝对的优势,无法展开星海的你根本没有胜算。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闪烁着光芒的雷枪突然穿透了月海,从海水中穿出。

击穿了这虚伪的世界,给这完美的幻境赋予了未知的变数。


月读女神:雕虫小技。

荒:星海,吞没这虚伪的天命罢。

月读女神:荒,你要玷污这诞生了你的海域吗?

荒:玷污了月海的不是我的星海,而是你自身的欲念。

群星如雨般落下,终于让月读女神为躲避群星而在漆黑的夜空中来回飞跃。

她的身躯却突然无法行动,月读回过头来,却见自己的脚踝正被一条锁链束缚,那蓝色的锁链由流星编织。

月读女神:什么?

月读女神:连你也要束缚我吗?

荒:你所构筑的世界,已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荒拉动锁链,月读跌进月海,幻境开始崩塌,海天再度调转,水瀑散去后,两人已回到了平安京城门下。

神军:这是……怎么回事?

神军:月读大人怎么会有两个?其中一个又为何会散发着恶神的气息?

星之子:荒,你究竟对月读大人做了什么?

星之子:看,空中的月相!


失去了流星和战火的天空重新变得暗淡,而随着虚假之月的碎裂更是变得漆黑一片。

所有的攻击都在这一瞬停止了,然而就在这一片漆黑的夜空中,一个又一个的星辰被接连点亮了光辉。

众星如同终于从千百年的束缚中重获自由一般,争先恐后地现身于漆黑的夜空之中,向这世界投下光芒。

最终,那昭示着万物命运流转的完整星图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

自远处而来的风带来了潮水的气息,那漫天的繁星,如同涌动的海。

月读女神:这竟是,你的星海……?

月读女神:但是没有月光的星夜,真的能如你所愿,拯救高天原吗?

荒:月光,在我这里。

月读闻言一惊,急忙抬头看向荒的双眼,却在那双决绝的双目中看到了一轮初升的圆月。

她转头看向身后,却见一轮金色的满月缓缓升入夜空中,其光芒温暖而柔软,世界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荒抬起手来,真实之月的光芒化作一簇簇火焰冲向夜空,将虚假之月的碎片烧为了灰烬。

神启荒:从此往后,真实的光芒将不再被虚假所掩盖,人世的命运也将不再被谎言所左右。

昔日预言神使的身形散发出和那轮明月一样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荒的身后浮现出旋转的真实之月倒影,其身形被幽暗的光环所包围着,被星图所环绕。

神启荒:我将作为天命之化身,并非被命运所选,而是亲手抉择命运之人。

在荒的周围,星图如同命运自身一般缓慢而沉重地流转,任何人目睹了眼前这一幕,都会明白那星月的流转,究竟选择了谁。


神启荒:荒是您为我取的名字。

神启荒:自我从月海中诞生,从冰冷的命运之海走到你身边的那一天,在你为我取名的那一瞬,我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神启荒:而这命运的结局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神启荒:我在此起誓,新的高天原绝不会重演这悲剧。

神启荒:我会告诉人们,真正的命运是生命的意义,容不得半点虚假,半点逃避。

神启荒:我是荒,是对天命敬而不从的预言之神,是你的天命。


月读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一切,真实之月的光芒下月读的罪行无处遁形。

荒朝着她伸出手,而她的神格,一枚弯月的碎片从她的胸口缓缓升起。

月读女神:你到底还是找到了它,如你所愿地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神启荒:它本是我的一部分,却并非是我所找寻的答案,我已握住了你的命运,却远还没有握住自己的。

月读女神:你还要继续找下去么。

神启荒:是的,但我已不会因为找不到答案而不甘痛苦。

神启荒:因为我已明白,世人所爱着的,正是那明知结局却仍旧不断找寻着的旅途。

神启荒:而我,被供奉也好被驱逐也罢,却恨不起来这样的他们。

神启荒:因为我的旅途,也还在命运的长河中同样有勇无谋地行进着,我和时而自私贪婪时而又无私慷慨的他们,终将去往同一个地方。


而弯月的神格则已化作明星,向着璀璨的星空浮去。

那神格飞向荒的身边,荒抬手,让神格与他的月镜融合在一起。

月读:……

察觉到他的意图,另一个月读的身影瞬间在荒背后浮现,在他毫无防备的这一刻,从身后朝着荒丢出了弯刀,朝着荒的脖颈而去——

须佐之男:荒,你背后!

神乐:快拦住他!

小白: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荒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将手挡在了胸前。

然而就在这时,那月镜却突然飞出,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被击破成了碎片。

目睹了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震惊不已,然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荒和月读。

月读:我一直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说出这句话后,他仿佛突然释然,浑身脱力倒回了地上,身体化为最后的月海海水。

那海水随着天照捏造的伪神神格的破裂而逐渐显露出本来的相貌,漆黑的虚无重构着谎言之神的身体,名为月读的灵魂逐渐走向了命运的尽头。

神启荒:您要回归自己最初的样子了吗,身为最高预言神的您,真身却是谎言。

月读:那些所有未曾实现的预言都将被当作谎言,那个夜里,被渔民们赶入海中的你,一定早已明白。

神启荒:您果然在看着……

月读:是啊,这就是谎言的力量,我的一生由谎言开始也由谎言结束。

月读:有时是我的谎,有时又是别人的谎,谎言是罪恶,有时却也被人称为「愿望」。

神启荒:就是因为这样,虚假之月的月宫中才会充满了汇集的愿力……

月读:没有愿力我将无法活过这千年而不化为堕神,自始至终我都是命运的傀儡。

神启荒:即使如此您还是选择了养育我,亲手选择了自己的命运的你从来都不是命运的傀儡,恶神也好天神也罢,都不能否认。

月读:或许吧……

月读:也或许我只是无法原谅,在数千年前的高天原,在那个没有月影也没有繁星的夜空下,在那冰冷的海中,孤独地降生的自己。


虚假之月化为了启明星,出现在了晨昏交接的海平线彼岸,与空中的明月交相辉映。

历经数千年的时光,启明星,繁星,月海,以及月人们,这一切的碎片都终于归于命运的巨幅拼图之中,化为了新生的预言之神月读的主星。


在荒的身后,须佐之男金色的身影逆着光降落在了地面,闪电凝聚在他的手心,天羽羽斩自光芒中显现。

而这一次,刑具却并没有启动处刑,那长剑反而散发着圣洁的白金色光芒,将神格被抽离后的「谎言」之罪封印在了剑身之中。

随着封印的展开,月读女神的身躯仿佛受到净化一般,罪恶从她体内抽离,随着光芒飘散入风,吸纳在天羽羽斩内。

光芒逐渐散去之时,那女神也随之一同消失了。

而后,天羽羽斩的剑柄上浮现了月读的纹样。

而另一位月读也终于沉沉睡去,其身体融入漆黑的月海,启明星在满月身旁闪烁着,昭示着一切的结局,荒将月镜的碎片拢在手中。

神启荒:谎言之神啊,可你却不曾向我吐露谎言,你的信物守护了我,你的光辉将与我同在。

小白:一切都结束了吗……

小白:两位月读如今是去了哪里呢?

须佐之男:当年天羽羽斩在铸造之时,不仅仅是为了处刑恶神斩碎神格,其中也有着能够封印净化恶神的力量。

须佐之男:我将他的罪恶暂时封印在了剑中。


漆黑的海水最后一次席卷了世界,将幻境彻底瓦解,吞入「虚无」的腹中。

众人抬头望向真正的夜空,望向劫后余生的京都,一时竟不知该庆祝还是庆幸。

小白:太好了,危机终于结束,我们可以回家了!

须佐之男:别动,危机还没有解除。


幻境破碎,平安京被须佐之男的结界所包裹,毫发无伤,然而平安京之外的世界却如幻境中所看到的那般化为一片火海。

妖魔:烧吧,烧尽一切!把这世间烧成灰烬!

妖魔:太阳终于陨落,这烈火就是新世界的开端!

源博雅:这怎么和月海幻境里看到的世界末日一模一样?难道说我们还没有走出幻境?

须佐之男:事态紧急,晴明,荒,你们二人先和我前往六道之门。

源博雅:到底是什么事情,连你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晴明:博雅,神乐,你们去和缘结神一行会合,去源氏本家借些人马安置尚未从昏迷中醒来的城中百姓。

神乐:可是晴明……

须佐之男:不必担心,我们去去就回,照顾好你哥哥,他有伤在身,别让他闯祸。

神乐:嗯……


三人立刻前往六道之门附近,在流淌着「虚无」的缝隙处,须佐之男观察着那扭曲的时空,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须佐之男:恐怕试图通过穿越时空改变世界命运的,并非只有我一人。

须佐之男:在时空之门的内部,无数异世的缝隙之中,我曾与虚无的浪潮同在上千年的时间,为找到回归原本世界的道路而习得了观察那浪潮的方法。

须佐之男:虚无之潮看似漆黑一片毫无规则,其实永远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流淌。

须佐之男:然而这里的虚无却并非如此,如同乱流般失去了方向,正是有人打乱了时空命运的证明。

晴明:但是时空禁术的绘制之法鲜有人知,除了荒,又还有谁能够开启时空之门?

神启荒:我原本就觉得月读大人他来得太巧太及时,不仅不急于求胜,反而同意休战,十分可疑。

须佐之男:你是说他此行不过是特意来绊住我们脚步,从而拖延时间,让我们看不清阴谋的全貌么?

神启荒:在你……死后,我独自调查过月读大人叛变一事,方得知他早已与八岐大蛇结识,暗中合作。

神启荒:他恐怕早早就对审判场上那场恶战做出了预知,高天原镇压七恶神之战中,八岐大蛇稍作战斗就投降的举动,与他的指示脱不了干系。

神启荒:千年前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才能如此顺利地同时除去了天照大人和八岐大蛇,又诬陷了你,登上神王之位。

神启荒:而直到审判将近才预知到这一切的我根本无从还手,只能依靠时空禁术,来帮你逆天改命。

神启荒:然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向来自傲的二人为何会合作。

神启荒:千年前的勾结尚可理解,千年后被封印千年的八岐大蛇和执王位千年的他,似乎再没有合作的理由。

须佐之男:答案应该只有一个,月读他同样有着开启时空之门的资格。

晴明:月读若要开启时空之门,又是为何……难道……

须佐之男:恐怕是月读让八岐大蛇进入了时空之门。

晴明:那么说,我们现在所遭到的末日之景,难道穿越了时空的八岐大蛇所改变的并非是未来,而是……

须佐之男:而是回到千年前直接改变过去。

晴明:若如那位伊邪那岐大人所说,前往未来尚且如此凶险,回溯到过去,通过改变过去从而改变未来,真的是可能的吗?

神启荒:天羽羽斩已经将月读的罪恶吸收封印在其中,让我在星海中将其显现,或许能够从月读的记忆中,找到事情的真相。

以天羽羽斩为媒介,荒召唤了月读的记忆碎片,在星海中展开了幻境。


——曾经的月海幻境之中

月读:该说真不愧是我最自豪的弟子吗,竟然想到以穿越时空的禁术,来扭转世界的命运。

月读:然而旧世界的结局已定,我绝不会将新世界的希望拱手让人。

???:哦?原来那场审判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有趣的隐情吗?

月读:八岐大蛇,看来封印果然松动了,阴阳师的荣光也随着旧世界的衰败走到了尽头。

八岐大蛇:我的真身还在狭间,不过月海里幻象丛生,命一二蛇魔来和你聊天也并非难事。

八岐大蛇:本想来告诉昔日同盟的你准备好欣赏我的终焉审判,不曾想却听到了这样有趣的事情。

月读:七恶神之首啊,你现在可愿意相信当年的我并非利用了你。

月读:我预言的未来终将到来,你的胜利也早有定数,只是须佐之男打乱了时间的顺序,也打乱了你的计划。

八岐大蛇:世界的终结无需什么预言,盛放的樱花已经开至盛夏,花朵自然会凋零,果实自然会结出。

八岐大蛇:春去冬来,树下的我终有一天会伸出手来怜惜它的枯枝——如果我不怜惜,又会有谁来怜惜生命的枯骨。

八岐大蛇:但我却不同,诞生于虚无之中的我将站在万物的终结之处守候着世间的一切,直到它们都回到我的身边。

八岐大蛇:月读啊,拒绝了我也拒绝了兄弟姐妹们的你,也终会在其列。


月读:你倒是自命洒脱,难道探寻着一切可能性的你就不曾有过后悔,不曾有想要更改的过去?

八岐大蛇闻言沉默片刻。

八岐大蛇:有意思,说说看。

月读于是为八岐大蛇构筑了打开时空之门入口的阵法,并透露给了八岐大蛇天羽羽斩封印的所在。

月读:审判之日我将按兵不动,在天羽羽斩劈开时空的瞬间,消耗预言之力和六道中逸散出的虚无浪潮,启动阵法,

为你找到通往异世的道路,回到千年前的审判。

月读:你离开后,我会亲自对付穿越时空而来的须佐之男等人。

月读:想必费尽心机到千年后的他发现你根本就不在这个时代时,表情会相当精彩吧。

月读:你不必担心,我会将他们困在月海之中,给你改变历史的时间。

月读:解决掉他们后,我再为你打开时空之门的出口,让你回到这个世界成为神王。

八岐大蛇:你可真会逞强,夸下海口一个人对付那死脑筋的处刑神,难不成是怕我欺负你的那位爱徒吗?

月读:被关在狭间久了,你倒是学会了说笑,我不过尚不知那出口阵法的绘制方法罢了。

月读:为徒的去向别人偷了师,我这个老师自然要亲自去让他交出学来的邪法不是吗?

八岐大蛇:真不愧是谎言之神,自作多情的样子比当代理神王的样子可爱多了。

月读:……你不怕我不开第二个法阵,将你永远留在历史之中吗?

八岐大蛇:月读啊,期盼着一切可能性的我,如何会只钟情这一个世界?

八岐大蛇: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细数那毁灭世界的无数方法。

八岐大蛇:就算你不肯再打开这时空的大门,在我将它们一一实践的遥远未来里,你我也早晚有一日,会再相见。

记忆碎片到这里就结束了。


神启荒:与从伊邪那岐大人那里习得阵法的我们不同,当年的月读并不知晓完整的阵法。

神启荒:伊邪那岐大人惧怕禁术被神族滥用而对其施加了限制,只有亲眼目睹阵法的人,才能够习得它。

神启荒:千年前,他恐怕是借由我留下的施法痕迹,而习得了绘制时空之门入口的阵法。

神启荒:然而时空之门的出口,却要等到我千年后亲手绘制,他才能习得。


晴明:原来之前的终焉审判中,月读为八岐大蛇所开启的时空之门,当时就在六道之门的内部吗?

晴明:八岐大蛇声称是为了寻找六道之中的恶神,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放下警惕的说法。

晴明:而我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须佐之男:现在不是哀叹的时候,虽然八岐大蛇正在改写世界的走向,但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晴明: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世界,我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扭转眼前的惨状。

须佐之男:很简单,月读刚刚获得了时空法阵打开出口后就战败在我们手中,八岐大蛇还没能从时空缝隙中归来。

须佐之男:只要我们能及时阻止前往过去的八岐大蛇,眼前的惨状就会化作幻影消散。



三人迅速回到平安京中。

须佐之男独自踏上了城墙,居高临下地看着聚集在城门前茫然又震惊的众神军和星之子们。

须佐之男:高天原的神军们,月海的神使们,正如之前月读所说,我是天照大人亲判的罪神。

须佐之男:而刚刚在你们面前率军击败了代理神王月读的我,若你们要骂作叛神,恐怕也无可反驳。

须佐之男:但如你们所见,世界正命在旦夕,此刻只要走出这个结界一步就是地狱。

须佐之男:在这生死关头,你们群龙无首,我也再无战意。因此我愿在此打开城门,所有愿意追随我拯救这人世的,就进城来!

言罢,平安京城门大开,镇墓兽傲慢地踱步走出,站在了门前,御馔津从他的背上下来,朝着疲惫的众人张开了双手。

御馔津:城中已经为诸位准备了扎营休息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也请诸位为救助满城死里逃生的百姓尽一份力。

残存的神军和神使们陆续走进城中,加入了救助城中居民的行列,须佐之男居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须佐之男:等安置了灾民,务必看着他们全都退下,等我走后,命他们出城门守城。

神启荒:你又打算独自进入时空之门吗?

须佐之男:荒,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不会独自以身犯险,同去的另一人,我心中已有了人选。


晴明庭院的樱树下。

尚未关闭的时空之门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跟随荒来到这里的众人站在这法阵的周围消化着须佐之男的提议。

须佐之男:好在虚无增幅了星辰万物的力量,使这法阵能够一直开启。

神启荒:我会为你在时空中指明方向,事不宜迟。

须佐之男却拔出封印了谎言之罪的天羽羽斩,径直走到了晴明身前将剑横在他眼前。

须佐之男:晴明,收下它吧。

晴明:天羽羽斩是只能由神格极重的神族驱使的神器,我恐怕无法拿起。

须佐之男: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晴明迟疑片刻最终伸出了手来,握住剑柄的他竟轻易将神器举起,洁白如鸟羽的天羽羽斩,在手中竟也如鸟羽般轻盈。

晴明:这是?

须佐之男:数千年前,在天羽羽斩锻造之时,天照大人已隐约察觉到了灾难的前兆。

须佐之男:因此她特意选择了当时世上最矛盾的两样东西来成为锻造神器的材料,其中一样是我的骨,另一样则是蛇神的血。

须佐之男:其剑身洁白如明镜,可鉴日月,其芯如钢,象征着持剑之人心怀正义不可撼动,为万人称颂仰慕。

须佐之男:但剑下却尸骨遍地,诸罪如蛇之毒血,为世人所不齿。

须佐之男:持此剑者必将同时拥有这两种觉悟。

须佐之男:被万人称赞又被万人唾骂的生涯之上,仍有着永不动摇的心。就是这柄剑所寻找的,守护者之心。

须佐之男:能驱动天羽羽斩的不只是神格,更重要的是你的心。

须佐之男:看来你已获得了神器的认可。

须佐之男:接下我的剑吧,晴明,这将是高天原神明所赠于人类的,最初的神器。


接触到晴明灵力的神器微微颤动着,剑柄的弯月纹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封印其中的月之女神的幻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月读女神:可悲又弱小的人类,这么快就又呼唤起我了吗?可是渴求着更多的谎言,渴求着那谎言中所蕴藏的神力?

晴明:面对这绝望的未来,我确实在渴求着你的力量,但却并非是在渴求谎言而是在祈愿,弱小如我们,却也有着必须实现的愿望。

月读女神:不自量力的凡人,就让我将你的命运看到最后吧。

晴明:……月读她这个样子,似乎是不认得你了,荒大人。

神启荒:月读被封印的罪恶沉睡在天羽羽斩中,待到净化后才会解放。此时天羽羽斩只是将她的幻影投射而出,为你而战的并非是她本人。

须佐之男:说起来……荒,你已不只是当年的神使荒了,我也不该再把你当孩子,或许我该改口才行?

神启荒:月读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称号,我依然是荒。

神启荒:当年谎言之神为我取的名字,如今却比什么都昭示着我的真实。

神启荒:新的法阵已经准备完毕,你们还是趁早出发吧。

神启荒:要切记,法阵内外的时间流动是不同的,就算你们历经千百年,或许在这里也只有一天光景。

须佐之男:那么荒,我们再见。

神启荒:吾友须佐之男啊,我们千年前见。



千年之守剧情鉴赏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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